自从那日在议事厅整治了四姑母得事情之后，王元苔便得了王元衫的青眼相加。诚然他只是个外室子弟，名字里头连个木字边都不能有，却是同一代的小辈兄弟里头最出挑的一个了。这些日子与他亲近，王元衫倒发现他此人颇有点本事，竟然还懂得药理，便一直带在身边，以堪大用。
行车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百旺堂。王元衫提前知道王元沐今天会亲自到店里头来，才巴巴的赶了这么老远的路过来。王元沐也早有所准备，人一下车就迎了上来。
“你这新婚燕尔，又是这么高的日头，何必到这里来？柜上有什么事，我自然是无有不尽的。”
王元衫出门，自然是劲马软厢，别样的气派，惹得那路上街上头的人都侧眼过来，对这百旺堂指指点点的。王元沐脸上立刻就不好看起来，王元衫倒是听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示意她里头说话。
“不过是一场天灯，却不晓得生出多少是非来，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干脆不要管那两个人多好。”
大厅里头客人寥寥无几，王元沐和王元衫到了后室去说话，白立命人奉上两杯茶后，王元沐吩咐他外头去照看，却被顶回来，说外头无甚客人，没什么可照看的。
王元衫浅笑着：“让他留下吧，他是不放心我，怕我要吃了你。”
白立脸色一点也不变，王元沐此刻却没有那个闲心同他开这个玩笑的：“你看看外头的生意差成什么样子了。之前我们送汤药的时候那些人苍蝇一样的围过来，如今只不过传出一点消息来，他们就怕成这样，避之不及，什么东西！”
“你是做医药生意的，这是安身立命的营生，也是平心而论的本事，名声自然是顶重要的。名声不好的，随随便便就能杀掉两个人，那谁还敢来尝试你救助别人的本事啊？”王元衫看上去很不着急，平静的安慰着她。
王元沐瞪起两只眼睛来：“说的好像当日的事情，于你没有半点意思似的。”
王元衫笑着讨饶：“我自然也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可现下你又有什么法子来？”
王元沐倒是有一点思虑的，只是恐认为王元衫绝不会同意的：“我想，或许还是要通过常家，将现下卖的这些药的成品再压得低一些，才能与那几个对头有一点竞争的资本。我们既然没了那些名声，那总要在别的方面，做出一些让不来。”
果然，王元衫大摇其头的：“你要记得，你是四大家族的当家，不是街边小商小贩的掌柜，真正的好药是不需要沿街叫卖的。你要改变的不是你的价格，而是你的药品。”
王元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白家无人，没有一个是懂得药理的，要是想要走研发新药这条路，可真是折煞了我。难道要指望白瑞那个不成器的？那我还是等着被气死了，更快些。”
因屋子里头都是些自己人，故王元沐说起话来也是没有遮拦。王元衫笑了笑，拍了拍手，那内室的门便开了，王元苔走进来，有些紧张的不敢抬头。
“这是谁？”白立脱口而出，眉毛立着，一脸的戒备。
咣当一下，是王元衫将茶碗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头，引得屋里的人都看着他。他斜睨着眼睛，不看任何人，话却是对王元沐说的：“你们白家的规矩都要上天了。一个管家，也敢在正厅里头同主家们说话。”
白立脸上霎时红了，旁边的常妈恭敬的站着不发一言，王元沐抿紧了嘴唇，对白立挥挥手：“你先去看看柜上吧。王大当家来时太照耀，恐怕那些有心的拿去做了文章。”
待那热血的管家走开，木讷的王元苔才上前来，心有戚戚的站在两位当家主子跟前。
“这位，本是我们王家外室的子弟，之前曾经同王元桦一齐在书塾里头念书的同窗。他对药理颇有研究，甚至也读过一些西医的。我想着，或许帮得上你的忙。”
那王元苔垂首站着，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搅在一起。王元沐打量了他半晌，才慢慢的开口：“既然有这样的良才，王大当家怎么忍痛割爱呢？”
王元衫温和的笑：“难道我给你送人来，还是藏着奸么？我们王家现下只是做国军的药品供给，单是这一条道就已经供不上了。这一位，专长是中医药学和药理，我们家用不上，却也浪费了这样的才学。”
王元沐这下子才彻底信了：“那么依这位王世侄来看，现下百旺堂如何才能够，突出重围，再现辉煌呢？”
在王家，王元苔几乎没有同什么女眷对话过，唯有的也就是几位姑姑和姨妈。冷不丁的面对这样一位美艳的妇人，他的脸立刻胀红起来：“回，回大奶奶，我认为，白家书香门第，长久以来都是以独特的方子制药，以药方立本的。不是乔家那样有官宦的背景，也不是常家那样的商贾出身。既如此，我们还是该回归药理本源，能够研制出好药，才是良策。”
王元沐沉吟一会儿，苦笑道：“这几个字，说说容易。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然而现下饶是你手上有太上老君的仙丹，只要病人不上门，我们也是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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