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烧了药庐之后去和右护法报备了一声，和白胥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单独去地牢里找了季伶舟。
这次他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些，虽然疲惫，但总还算是不像以前那样像一片枯死的土地。
他盘腿靠坐在墙边，披着一件新的外衣，裸露在外的手腕脚腕和脖子都裹上了纱布，想来是季九给他拿来的衣物和药品。
季伶舟原本闭着眼，听见她的脚步声睁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如意也在他面前坐下，神色难得有些严肃。她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确认他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才缓缓开口。
“我昨天去了圣女的药庐，然后把那里烧了，火一直烧到深夜，好看极了。”她神色平静，说着这件事仿佛在说昨天养的花开了一样。
季伶舟的神情也没有波动，死水无澜，静静望着如意。
“正好季九不在，我不喜欢他一惊一乍的，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听仔细了。”
如意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那张过分冲击人审美界限的脸放大在他眼前，冰雪为肌，玉石为骨，那双仿佛跌落了万千星河的眼睛简直要将人溺死在其中。
季伶舟蝶翼一般的睫毛随着单薄的眼皮极速地颤抖了几下，像是久不见日光的人被刺痛了眼睛，闭上了眼避开了她。
如意也不强迫他，伸手在他后背上略微用力让他像自己靠拢，倾身过去附在他耳边，放轻了声音。
“圣女在你身上用的叫罂.粟，这不是一种毒，而是一种瘾。”她声音沉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种药没有解药，以前给你送来的不过是饮鸩止渴，暂时缓解瘾头，实际上只会加深对你的控制。”
“……我该怎么做？”
季伶舟微微睁开眼，苍白的脸色，薄薄的眼皮像是支撑不住力量，打开的一线眼睛像沉沉的夜色。
“戒断。”如意斩钉截铁，“忍过去，捱过去，习惯，然后克服，这个过程中决不能再碰它，才能摆脱它对你的控制。”
她扶正了季伶舟的身体，开始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季伶舟，我要你活下来，不仅是活着，还要活得有人样，活得有尊严。”如意微微蹙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坚持了多久，但我相信如果你想自尽，有的是办法。但你没有，你选择了活下来，这就代表你想活下来，不是吗？”
“那我就来帮你活下来，”她说，“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季伶舟感到一阵哑然。
他被迫望着那双像是倾尽天下颜色也无法炼就的宝珠一般的眼睛，避无可避。
从战败之后，随军兄弟皆身亡，他被囚困在这里，暗无天日地消磨意志，萎靡不振，如行尸走肉。季九是唯一剩下的跟着他的亲卫，却也不得不受制于人以换取他的一点生活资源，强行留着他的命。在此之前，季伶舟一直以为自己是无可奈何强留性命。
直到今日，有个人告诉他，他自己从来就是想活下来的。
季伶舟沉默地看着她。
这张脸过于美丽，过于冷酷，也过于坚定。顶级的美貌本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更何况在这武器之上又凭借冷酷和坚定使她完全能够成为着武器的主人而不至于被人利用玩弄。上天赋予她无人可比的一切，却又偏偏要她入人世里翻腾。
季伶舟又感觉到了那一股熟悉的、炽热的痛苦。像一只手在他大脑里翻搅，叫嚣着病态的渴望。
“……我知道了。”他哑着嗓子答应了，但是浑身的肌肉却开始痉挛。他五指不由自主开始攥紧，牙关紧咬，带动了周围的锁链。
前天惯例送药的时候，药已经被如意毁掉了，他没续上。随着药性加深，发作的频率会增加，时间间隔也会变短。
如意察觉他药.瘾发作，立刻撕下一幅裙子团成一团塞进他嘴里防止他咬到自己舌头。
她用力控制住季伶舟的身体，手掌护住他脑后防止他往墙上撞。
药性发作得又急又快，季伶舟很快就陷入神志不清。他死死咬住嘴里的布料，口中含混着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迅速打湿了后颈的衣服。
季伶舟浑身都僵硬如铁，手脚无法自控地挣动，像被强行拎出水的鱼，在稀薄的空气里要窒息的感觉。
如意干脆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季伶舟才浑身骤然一松，重重喘着气倒在她肩膀上。
他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如意像一根笔直的立柱，从容地承载着他的重量。
她取出了季伶舟嘴里的布团，静静地等待着他逐渐安定下来，一下一下抚摸他汗湿的长发，给他传递安稳的力量。
季伶舟歪靠在她肩膀上，睫毛像是濒死的蝴蝶。
如意等他缓了缓，勉强清醒了些，才开口道。
“药一旦断开，你以后就会和这样的过程斗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每一次都会是巨大的痛苦。”如意一边抚摸他的头发一边道，“每一次都必须挺过来，任何一次妥协都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如果这是一场仗，那你一次也不能输，你明白么？”
季伶舟气息微弱，肌肉仍然处在颤抖中，连转转眼珠的力气也没有。
如意静静等了很久，等到太阳都快要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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