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上前一步,双手朝患者身下一叉,没费多大劲便将人从平车上托起,四平八稳地放在抢救床上。
继而将患者头偏向一侧,用戴着手套的右手伸进患者嘴里,抠出了一粒粒沾满粘液的花生米,与此同时,一股黄绿相间的粘稠液体喷射而出,却被程朔轻灵地躲开。
程朔体格匀称,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虽说老人皮包骨头,但至少也得60公斤,所以他这看似毫不费力的一通操作将众人的下巴都差点惊掉。
尤其是对程朔略知一二的苏小美。
所以,目睹了如此有男人力的程朔,苏小美的震惊程度至少要比别人多两吨。
“打开气道……
吸引器吸引……
开放静脉通路……
上心电监护……
准备气管插管……”
程朔沉稳有序地下达着口头医嘱,手下操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同一个在临床战斗了许多年的经验老手。
赵浣诗及两名小护士迅速行动起来,按照程朔的医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操作。
只有苏小美依旧陷在僵立状态,因为程朔这个新手给人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哪里像第一次独立抢救病人该有的表现。
这真的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夜班吗?
还是他有意老萝卜抽新芽,装嫩?
完全没有扮猪吃虎的必要啊!
此刻在苏小美眼里,那个白衣少年身上自带主角光环,态度认真操作严谨,既有男人的沉稳,又有女人的缜密。
不觉看得花痴都犯了,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声:“这家伙认真起来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像吴彦祖!”
尽管声音低微,但依旧被听觉敏锐的程朔捕捉到,他微微侧头,一缕头发飘逸地垂落眼角。
“祖什么祖!基本操作而已,还不快过来吸引!”
医护协同之下,静脉通路迅速建立,心电监护已连接,呕吐物也被吸出,但胸廓仍无呼吸起伏,这让程朔在“呕吐物窒息”的诊断上更加确定了几分。
气道若完全阻塞超过1分钟,心跳就会停止,全身组织器官都会缺氧及二氧化碳潴留,当造成严重缺氧时,将发生器官组织广泛损伤甚至坏死。
首当其冲的便是对缺氧最为敏感的大脑,一旦造成损伤便是不可逆的,即便抢救过来也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所以,当务之急是行气管插管术,为呼吸道通畅、通气供氧、呼吸道吸引等提供最佳条件。
因为是侵入性操作,有造成气道损伤的可能,所以有必要在行动前知会一下家属。
即便家属不在现场,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气管插管也是务必要进行的重要一环。
程朔边准备插管的物品边注意到一旁陪同人员,那是三个与患者年龄相仿的男性,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患者的工友,均是来自不同省份的农民工。
从工友口中得知,患者叫杨树根,年龄65岁,平时除了血压有点高外没听说有其它疾病,说着一名工友还从患者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复方利血平片”的小瓶子给程朔看。
据工友叙述,半个小时前,因为气温骤降四个老伙计聚在一起喝了点白酒驱寒,杨老汉喝了大约半斤左右就出现头痛,但并没有引起患者自身和工友的注意,因为大家都认为这是醉酒的表现。
直到后来患者出现意识丧失,这三名工友才拨打了120,想将患者送到医院“醒醒酒”。
“患者病情很重,已经昏迷了,据我判断存在呕吐物窒息,现在必须要气管插管,不然会死的!”
程朔对三名还未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工友说到。
那个“死”字,他用的语气很重。
那个“死”字,也是他实习、规培连同工作以来第一次用到。
他以往见到那些老师们用的都是比较婉转的说法,比如:心跳呼吸停止、没有抢救过来的希望、人已经走了、准备后事吧等等。
程朔知道,他们之所以不用,一是因为害怕“死”这个字会触发家属的抵抗心理,二是因为觉得说“死”字是对逝者的不尊重。
但是此情此景,程朔却用了这个字,而且重重地强调了它!
因为他面对的是与患者既没有直接血缘关系、也不存在监护责任的工友,而且还是文化程度不高、难以理解病情危重程度的普通人。
所以他必须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沟通,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来让他们明白病情的凶险性。
“没恁吓人吧医生?俺觉得他就是喝醉了,所以就是来医院输醒酒药的,酒醒了俺们就带他回去。”
程朔用最通俗直白的话苦口婆心解释了一通后,一个年长的工友操着浓重的家乡话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意图,不禁让在场的医护人员心里发苦。
雷厉风行的赵浣诗忍不住接过了话茬,提高嗓门道:“我们大夫已经告诉你了他已经昏迷了,不是喝醉了!”
“要不是喝醉了,那会是啥问题?要不是喝醉,那咋会哕呢?”
那位年长的工友很是不解,从衣兜里抠出一支皱巴巴的没有过滤嘴的香烟噙在嘴里,准备点燃时突然看到了墙上的禁烟标志,便取下捋直放回了兜里。
话糙理不糙,他说得没错,醉酒可以引起呕吐,呕吐可以引起窒息,窒息又可以引起昏迷。
但窒息是刚刚才发生,昏迷却是来院之前就已经存在,不是醉酒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呕吐和昏迷呢?
经历了读书、实习、规培、考证这四个阶段,程朔自认为已将内外妇儿等书本啃得滚瓜烂熟。
但他此刻才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死知识,理论与实践之间简直隔着几重山,切入角度稍有不对便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实习加规培是学到了不少经验性的东西,但那些均是在带教老师的指导下才得以运用,而且还是浅显到皮毛。
而此刻,情况完全不同于之前,今天的他是第一次作为一个独立的合法的执业医师而对着病魔宣战。
就自己那点捉襟见肘的经验拿来治病救人真是有点手枪战大炮、骑猪怼坦克的感觉了。
没有经验丰富的上级医师,也没有时间再从头到脚做个全套检查的时间,他程朔必须做一次作战参谋兼敢死队员。
拨开迷雾,冲破障碍,将纷杂的症状关系理顺,在最短的时间内凭借自身能力做出诊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往后退缩一步,对患者来说可就是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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