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一年。
九天阖闾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长安九市人群熙熙攘攘,一派万国来朝之景。吕晖与许清云化作寻常富商夫妇,阔步入集。
金乌门中有四名弟子正朝长安城来,只不知要在这纸醉金迷的都城中作何善举。
“你上次入世是在什么时候?”街市上,夫妻二人并肩而行,许清云侧头问道。
吕晖想了想,答道:“三十二年前。”
许清云缓缓点头,大唐民风开化,公子哥携女眷出游并不少见,吕晖玉树临风,面容俊朗,引得路旁凡间女子为之侧目,然而待见着许清云那不食尘间烟火的绝美面容,又纷纷自觉形秽。
“三十二年前。”许清云问道:“下山做什么?”
吕晖说:“隋炀帝建运河,天怒人怨,孤魂野鬼太多,随我哥下来度化鬼气。”
许清云笑了笑,吕晖又道:“那名唤杨广的凡人乃是白鼠精所化,天庭很是折腾了一番,才将其收付。”
“紫微斗数归位,但为什么……”许清云眺向大明宫,龙气冲天,金碧辉煌,西北角却隐约有股黑气笼罩。
吕晖不予置评,随口道:“勿朝皇宫中走,徒惹事端。人间天子乃是紫微星下凡,非我仙家可惹。”
金乌门极少行收妖之事,自有其余门派出手,吕晖不想惹麻烦,遂警告许清云别多管闲事。
许清云一笑置之,说:“本就只想来逛逛。”
“凡间七情六欲。”吕晖说:“俱是解不开的缚索,留连尘世又有何意义?”
许清云淡淡道:“照你这么说,真能做到存天理,灭人欲,岂不是连仙也不须修了?”
两人站在西市一处摊前,许清云带着恬淡笑容,打开摊上一个胭脂盒,她自打出生后便从未过过凡间生活,少女心思仍忍不住对这些小玩意心中好奇。
“这个怎么卖?”许清云拈起一个镯子。
“上好的昆山玉!”老板忙不迭说:“姑娘戴上它简直是仙女下凡……”
吕晖鼻音不轻不重地嗤了声,凡间的镯子钗子在仙人眼中半点用也无,既非灵石所铸,又非法宝,要来做甚?更何况这破镯子一眼看上去便知是假货。
“娘子想要?”吕晖正色陪她演戏。
许清云似嗔非嗔放下镯子,笑了笑,挽着罗袖在集市上走。凡尘中吃的喝的,耍的看的,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热闹一场。
但她偏偏就喜欢这些。
吕晖不禁想起自己那个放荡不羁的大哥,也是这般眷恋红尘,许清云倒是能和他说到一块儿去。
仔细想来,两人成婚后吕晖却是未曾给过她什么东西,除了一块金乌门的玉佩。
这块玉佩此刻正坠在许清云的腰间,并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不识货的女人……吕晖心想,金乌佩这世上独独只有两枚,乃是广成子亲手所传,上古至宝“番天印”中的一块,这对至阳至刚之物动可收三山五岳烈火金精,静可镇万鬼夜行。他不懂许清云的那些女人小心思,也懒得去问。
许清云又在一间食肆门口看了会,回头道:“夫君,带钱出来了么?”
吕晖一怔,许清云道:“凡间的铜钱银两。”
吕晖道:“没有,扯片树叶来,为夫点几张金箔与你花用就是。”
许清云道:“这怎么成,点石成金是幻术,你教收了金箔的人家如何是好?”
吕晖道:“世间种种,俱是幻境,要钱何用?你真要银两,金山银山也搬得过来。”
许清云道:“既这么说了,正正经经赚几个铜钱花又有何难?要么咱俩分头赚点银两花,一个时辰后在西市碰头如何?”
吕晖看着许清云眼中笑意,忽又起了斗法之心,说:“随你就是。”
吕晖转身到胡同内,取了根笤帚随手一抖,变化出个天师招幡,布条上写着:“逆天改命”。朝西市口一站,器宇轩昂,呼啦便围了不少人。
许清云心想好大的口气,逆天这话也说得的?
许清云想了会,到市集外僻静之地寻了处空地,以青水真元调和黄泥。又找一家酒肆借了张方桌,一把条凳,店家一见她貌美便知是有身份的,猜想是哪家大小姐出来踏青,便没问太多,还斟了茶上来。
许清云坐定,和了一团黄泥便以素手捏起土偶。
她捏的土偶与集上面人不同,注了仙气之后竟是能动,随手捏出一个泥人骑着只泥狗,在桌上跑来跑去,当即便有顽童惊呼,一传十十传百的,纷纷过来看她的摊。
人越来越多,许清云手里花样百出,以书签削几下,朱笔点上双目,一只鸟儿便捏得有模有样,四处跳来跳去,伸嘴啄泥猪的脑袋。泥猪呼噜噜地抖头跑开,到染碗中打滚,涂了一身紫颜料,引得众小孩哄堂大笑。
“都会动!”小孩儿们惊奇大嚷。
“嗯,会动。”许清云嘴角带笑,问:“你喜欢什么?”
“捏个老虎!”一个小女孩大声说。
许清云捏出个栩栩如生的老虎,老虎转身跑到黄泥团上,伸爪子扒下一块,过来推着给她,泥人泥虎聚在一处,帮许清云捏新伙伴。
不到半个时辰,满满的一桌泥偶闹得不亦乐乎。
“给我个!我也要!”
是时集市上万人空巷,尽数围到许清云这处僻院来看。
吕晖好不容易才挤进来,看着那桌上了彩的泥偶,颇有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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