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晖道：“河里会不会有瘟气？”
许清云说：“看情况不像，找家人的井看看？”
他们又借了村头一个公用的井，打起水来，吕晖蹙眉喝了口，沉声道：“井水是干净的。”
许清云说：“这病究竟是哪儿来的，当真奇哉怪也……”
吕晖道：“回去看看廖谋有何话说。”
两人又折了回去，此时院外已聚满了人，许清云进去，廖谋忙起身道：“师娘。”
病人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吕晖按着廖谋肩膀让他坐下，说：“什么病？”
廖谋道：“难说，但看得出是瘴气侵体。用药可除，只是现下药材不够，得去找点。”
吕晖道：“需什么药，开了单子出来，我二人去找，你在这呆着就行。”
廖谋取出一味药给二人看，说：“就缺这个，九层塔。”
“我认得。”许清云道：“走罢。”
两人到后院去，吕晖道：“我未带南明离火下来。”
许清云道：“用廖谋的。”
吕晖微一哂，随手划了个剑诀，许清云的佩剑旋转着飞起，两人御一剑，吕晖搂着许清云的腰，同时升空，腾云而去。
“你看下面。”许清云说。
“唔。”吕晖神情冷漠，两人在云端俯览脚下大地，湖州城全城笼罩着一团朦胧的雾，确实有瘟瘴。
许清云说：“终南山有廖谋要的九层塔，去那处找。”
他们穿过云层，掠过苍穹下的飞鸟，盘旋片刻后落下山头，吕晖始终袖手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这场瘟疫的起源。
“假设有人投毒。”吕晖说：“会以什么方法，令瘟疫在一夕间蔓延到全城？”
许清云捏了个指诀，长剑贴着地旋转，割出大片的药草，吕晖则弹指释出一道灼炎之气将草药烘干，再以袖里乾坤术纳入袖中。
许清云说：“水源，空气，耗子……这些都有可能。”
吕晖道：“会是在河水里？”
许清云说：“咱们分头调查看看？”
吕晖点了点头，继而笑了起来，许清云不解道：“笑什么？”
“你就像个男人一样。”吕晖道：“说话像男人，行事也像男人，没半分女孩的样子。偏偏襟怀又半点不像男人。”
许清云懒懒道说：“从前在师门里，大事小事都是我一肩挑，劳碌惯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人。”
吕晖说：“倒也不是娇生惯养，小时修道也苦得很。”
“怎么个苦法？”许清云转身踏上飞剑，吕晖跃上来，搂着她的腰，回湖州去。
“我娘对我严得很。”吕晖说：“不许玩，不许走神，一天晨昏午三门课，松懈了就要挨板子，生怕我学成我哥那般不求上进……”
难怪把你教得这么刻板……许清云明白了，虚海真人走后金乌门中便只有吕晖一人独大，被生母教训了这许多年，一脱缚登时自高自大，目空一切。
“你小时候光修道了？”许清云又问。
两人在药堂门口停下来，湖州城已是全城死气，一派压抑气氛，廖谋匆匆迎出来，许清云到后院去抖开长袖，一垛九层塔干草垒在地上。
吕晖袖手道：“够了么？”
“够了。”廖谋道：“现在得熬药给百姓们喝。”
许清云道：“我们来罢，这病压得下去不？”
廖谋说：“暂时能压住，吃了药歇着不容易扩散，还得休息几天看看情况。”
李雪峰拿了一口大锅，吕晖抱来柴火，就在药堂门口以这大锅煎药，分予百姓服下。许清云见吕晖一直皱着眉头，显然是对这活儿很不耐烦，想也是，在金乌派中有什么事从来不需亲自动手，打个响指仙术便一切包办，要么也可以使唤徒弟。
到得凡间来凡事就要亲力亲为，抱柴，生火，偏生又有一群凡人在旁看着，须臾不得胡乱动用仙术，忙得吕晖一头大汗，生火时还弄得脸上带了炭灰，好端端的仙人折腾得有如山野鄙夫一般。
然而吕晖穿着李雪峰的粗布长袍，脸上带着点污黑，又颇有点别样的魅力。
春雨淅淅沥沥，病人在巷子口排起了长队等候分药，没病的也来领预防，这么多人实在分不过来，许清云便吩咐道：“廖谋。”
廖谋在里面应了，许清云说：“你将九层塔带着，方子写好，到城内其他药堂去给掌柜们抄一份。”
不到一个时辰，湖州全城所有药堂都开始煎药分付与百姓，吕晖站在一旁生火添药，把簸箕里的草药朝锅里倒，许清云则以木勺挨个舀出来，倾到带着自家碗盆来领药的百姓手里。
“每人服一碗就够。”吕晖叮嘱道：“不可喝多。”
末了他又对一个小孩说：“听话，喝药，喝了才会好。”
许清云笑了笑，觉得这时候的吕晖还是很温柔的，他很喜欢小孩，要不来日也给他生一个，仙人总是不会有身孕，要怀孕须得炼大还丹吃，然而感觉吕晖自己还是个小孩，当了父亲不知道会不会成熟些。
人少了些，吕晖看着许清云发呆。
“看什么？”许清云不以为意道。
吕晖道：“看你好看。”
许清云嫣然一笑，问：“你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别的女孩儿？”
吕晖说：“没有。”
许清云道：“说实话，我不生你气。”
吕晖道：“星彩。”
许清云脸色一沉，吕晖笑道：“还说不生气，你看，这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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