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冯凯轩一脸难以置信，“你还搞起尊师重道这一套来了。”
苏明见状连忙插话和稀泥：“行了行了，咱们先去烧烤店吧。”顺手把蒋杭也拉了起来：“蒋杭你也一起去。”
苏明是蒋杭的远方堂哥，这次来A市打工也是他提的建议，因此蒋杭不好拂他的面子，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和他一道往夜市走去。
半路上苏明问他：“你刚才手机没摔坏吧？看你一直盯着屏幕。”
“没事，”蒋杭说，“只是正好在看东西。”
苏明笑了笑：“想不到你会喜欢小猫。”
蒋杭皱了皱眉：“我不喜欢。”
“咦，不喜欢你还把小猫的照片放大看了那么久，我站在边上可全都看到了。”
“好奇而已。”
苏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你肯定是想了解猫的，要不就是想了解养猫的人。”
蒋杭被他的话弄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你平时泡妞也这么说话的？”
苏明从容微笑：“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一般都是妞来泡我，我才反泡之。”
蒋杭搓了搓胳膊，加快脚步离他远了些。
在烧烤摊的露天座位坐下没一会儿，鑫鑫就带着她的小女伴来了。
那女伴确实有点姿色也会打扮，穿着一件黑色紧身露肩的连衣裙，脖子上还戴了一个同色系的choker。
蒋杭自觉地去搬了把凳子坐在桌子的尽头，让那四个人有足够的聊天空间。
夏天夜晚的烧烤摊子生意很不错，那老板娘的小女儿跑来跑去替客人们拿汽水，绑头发的绳圈上面有个小铃铛，一整晚都能听见叮铃叮铃的声音。
蒋杭打了一圈游戏，又忍不住点开朋友圈，找到沈苒青的那条动态。
这会子估计已经有不少评论，因为他看见沈苒青在底下回复了好几条，其中一条说：“不知道要叫什么名字啊。”
蒋杭吸了一口气，把照片点开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第一张是小猫蹲在地下喝牛奶，后脑勺圆圆的，耳朵是两个尖尖的三角形，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但是第二张就不一样了——那小猫站在书柜上，仿佛要往下跳。
那么高的书柜，肯定不属于学校宿舍里会出现的东西，而且由于照片清晰度很高，蒋杭分明看见书柜最上一层放着两本红色封面的环境法法条。
“哥哥，”一道声音乍然从背后响起，“你在看小猫咪的爪子吗？”
蒋杭回头，看见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还在滴水的玻璃汽水瓶，露出牙齿朝他笑了笑。
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拿那么多汽水瓶做什么？”
“收集起来卖钱呀。”
“啤酒瓶才可以卖钱。”
“哦，”小女孩不是很信他，“哥哥你以前来我家吃过烧烤吗？”
蒋杭说：“我第一次来。”
“以前我们家也有一只那样的小猫，名字叫咪咪，可乖了，从不偷吃东西，但是有一天被两个喝醉的大人给踢死了。”
小女孩说起自己的小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麻木地仰头看他。
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一丝半缕对这个故事的怜悯神色。
然而蒋杭只是冷漠地说：“你妈妈在叫你。”
小女孩哼了一声，扭头跑走了。
夜色里的烟味酒味烤肉味围住吵嚷说笑的人群，蒋杭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烦闷。
主动凑上来的一向不值钱，所以他的感情也显得廉价，像老屋厅堂里插瓶的俗艳假绢花，没有观赏的价值，什么时候褪色了蛀洞了，这些都无人知晓。
八月初是立秋，菊黄蟹肥的时节。
沈苒青收到沈斐川寄来的一箱螃蟹，就打电话告知陆至冬，问他：“沈斐川是不是不知道你在N市的地址啊？把螃蟹寄到A市来了。”
陆至冬却说：“知道，他是特地寄给你吃的。”
沈苒青失笑：“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啊，那螃蟹的个头比两个拳头还大，前些日子上热搜的大螃蟹是不是就是从你们老家海里抓的？”
陆至冬说：“估计是。”
“那你回来吗？我过两天要回我妈那里去了，想把猫一起带回去让我妈帮忙养，要不然下个月我开学了，它就成留守儿童了。”
“好，我周末回去。”
沈苒青只是随口一问，愣道：“如果回来很麻烦的话，也不必特地回来一趟……虽然见不到猫了，但是见到我的机会还是有的。”
“那我岂不是更要珍惜每一次见你的机会？”
沈苒青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你是在对我说情话吗？感觉好久没听见了，有点羞耻怎么回事，我耳朵都烫了……”
陆至冬轻笑：“在家等我。”
离周末还有两天，沈苒青把螃蟹蒸好，拣了好几只送去给蒋杭和他的朋友们吃。
小猫蹲在桌上，小脑袋跟雷达似的，跟随沈苒青手里螃蟹的移动方向而摆动，最后眼睁睁看着大螃蟹被装进保鲜盒里，随着沈苒青离开了这个家。
蒋杭的宿舍比较远，沈苒青选了个凉快的傍晚出发，骑自行车骑了大约四十分钟才到目的地。
楼下站着一个高瘦的少年人，沈苒青认出是蒋杭，锁好车之后冲他挥了挥手：“蒋杭，我在这里。”
蒋杭慢吞吞地向她走来。
沈苒青狗鼻子，他靠近的时候一下子就闻到烟味：“你才多大，烟瘾这么重？”
蒋杭接过她手中的便当盒，说：“不是我，宿舍里有两个傻逼抽了一天，所以沾上了一些烟味。”
“信你一回，”沈苒青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我这个联络员真是为你们母子操碎了心，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回复一下蒋阿姨吧。”
蒋杭觑了一眼聊天界面：“我会跟她说，让她少去烦你。”
沈苒青一噎：“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好了，快上楼去吧，趁螃蟹还没彻底凉透，你们几个晚上记得把它吃完。”
蒋杭说：“知道了，那你呢，你还是骑车回去吗？”
“不了，累死我了，”沈苒青摆摆手，“我要过马路去对面停靠站等BRT。”
“我送你过去。”
沈苒青跟他沿着人行道慢慢走，闻到路旁桂花的香味，抬头一看才发现这里的桂花都已经开满枝头。
“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去大学报到了，我也要变成大三学生了，时间过得真快。”
蒋杭“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沈苒青说：“好了，过了马路就是停靠站了，我自己可以走过去，你不用送了。”
蒋杭从绿化带边缘跳下来，说：“你以前说，建议到了大学才跟喜欢的女孩子告白，对不对？”
晚风吹起沈苒青的衣摆，她微微睁大眼睛，下一秒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防止早恋，每个老师都会这么说的，怎么，你最近有喜欢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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