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璧扭头看到他的目光,心底发骇, 慌忙去推流霜。
流霜也不知怎的, 给她一推,并未马上退开, 反倒更用力地将她的肩头一握, 如此以后才缓缓松手。
吉祥回过神,忙朝着周锦堂行礼, 其余二人也跟着行礼。
周锦堂并不上前,也不出声。
吉祥悄悄抬眼瞥了过去, 借着微黄的灯光, 瞧见周锦堂幽冷沉凝的面色,不禁……牙根一冷。
看周锦堂目光所向, 仿佛是……
正当吉祥惊疑不定之际, 周锦堂突然看了过来:“东西,都备好了?”他语调平平,神色淡然,似乎刚刚显露的不悦只是吉祥的错觉而已。
吉祥俯下头:“回将军的话, 都备好了。”
周锦堂颔首:“京城到衢州, 一路上不太平,卫兵营的人会护送你们回去。”
吉祥大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 这、这万万不可!奴才区区一个下人……”
周锦堂闻言拧眉, 吉祥不由得一噎。他仰着头, 眼睛有些发涩, 须臾,俯首以头磕地,向周锦堂扣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将军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周锦堂:“时辰不早,该走了。”
吉祥应声,扶着膝盖起来。
他转头看向陈璧和流霜,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之色:“你们两个也……珍重。”
陈璧无声地点头。
马车走后,她还有几分恍惚,转头惊见周锦堂还立在原地,且面色冷冷地望着自己,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周锦堂睨她片刻,目光又从流霜面上一扫而过,凤眸微眯,随即转身走了。
陈璧提步要跟过去,却忽然被流霜捉住了手。
她看向他:“怎么了?”
流霜:“你去哪儿?”
陈璧指了指周锦堂离开的方向:“将军好像是往书房去了,我去奉茶。”
流霜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她怔怔地望着他,眸光澄澈,清灵剔透,无一丝杂色。
他的胸口略微发闷,骤然松手,将头一别不再看她,只闷声道:“你走罢。”
*
书房外院灯火通明,陈璧微微屏息,轻手轻脚地推门入屋。周锦堂在案前写字,仿佛并未察觉她走进。
他今日着紫青祥云袍,墨发尽数定在小玉冠内,愈发显得眉眼冷厉、棱角分明。
陈璧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便要去拿茶杯。指尖还未触及杯身,周锦堂突然抬头盯向了她。
她心头惊跳,缩了手要后退,谁知周锦堂一伸手,竟扣住了她的手腕。
陈璧下意识地挣扎,却给他愈发大力地攥住,当下疼得连连抽气,细声哀叫道:“将军……”
周锦堂低头,望见自己掌中的细腕上泛起一痕轻红,与原本雪色的肌肤相映,像是蹭了层胭脂,红与白都更加鲜明,娇艳雪腻。
刚刚她探手过来,有一丝若即若离的幽芬缠绕,令他心肺生乱,神思动荡,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伸手擒住。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下,就能红成这样。
她秀眉轻蹙,又咬着唇,眸中隐隐有痛楚之色,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惶惑和不解。
他心低一揪,冷不丁道:“疼了?”
陈璧点点头,感觉到他手劲松缓,本能地就想把手抽回。
“别乱动。”他不由分说地捉住那只手,飞快抬头瞪了她一眼。
陈璧扁嘴,有些欲哭无泪:“……是。”
周锦堂将她的手腕轻轻握在掌中,掌心的肌肤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那腕处细嫩的肌肤。
他另只手拉开木屉,拿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瓶,取了一粒黄豆大小的淡黄色药膏,涂抹到她手腕上的红痕,指腹往下按压,轻轻匀开。
陈璧呆呆地望着他,简直不能信自己眼前所见。
手腕上原本有些火辣辣的疼,药膏凉丝丝地渗透进肌肤,缓和了痛意,随着他指腹的圈抹,渐渐消散于无形。
周锦堂的手生得修长宽大,指节分明。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触及她的肌肤,有些硬,也有些糙。
药膏已经渗进去,腕上的红印仿佛也消弭了些许,可他的手指还在缓缓地摩挲着她的手腕,一下又一下。
她渐渐地觉得有些痒,忍不住蜷起了手指,望着他极小声道:“将军,奴、才好了,不疼了。”
周锦堂一怔,抬眸望她,望进那双似乎闪着水光的眸子,胸口巨震,如同给一记响雷劈成了两半。
他这是……在做什么?
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周锦堂的脸霎时一黑。
他将药瓶子丢回木屉,扔开了她的手,恨声道:“换茶去!”
陈璧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慌忙拿了茶杯去往次间。她走的时候步子太急,迎头撞开了里间的帘子,珠帘啪嗒一声散开,在半空来回晃荡,光影闪烁,晃人眼睛。
周锦堂直勾勾地看着晃动不止的珠帘,指尖又浮现出刚刚莹润软腻的触感,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往桌上的宣纸上来回抹了几下,想将药膏的余味和方才那古怪的感觉一道蹭了去。
如此几次三番,总算觉得好些。
此时,陈璧端着茶靠近过来,她一手掀起帘子走到里间,淡蓝的珠帘透着清莹的色泽,映着那张玉白细润的脸,隐隐约约,竟似泛着水光。
周锦堂喉头一紧,脑海中闪现出先前流霜将她搂在怀中的情景,浑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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