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为何事烦忧？”李重绫问道。
“烦忧谈不上，天清极上宫新掌门继任，他们继任大典没发出请帖，新掌门继任之后才传出消息，因为什么我不好奇，但礼数不能差，毕竟天清极上宫也是与我们齐名。观礼原该是我去观礼，但没有观礼去送贺礼，这一趟我就没必要为了个小辈跑去跑回，你们和如今的新掌门同辈，将来说不定……”天阳道君说到这里短暂的停顿后略微一笑，话锋也转得极快，“你们替我去正好，如果他们留你们一同讨论应对魔宗的机要，回来告诉我。”
听着十分简单，卓涅心觉得完全没有问题，更何况能出去对她来说就是好事，一旁的李重绫则矜持郑重地点头。
“对了，阿心，这两天别再乱跑，我听衡殊说你进步很快，但还没完全掌握虚空剑意的精要，再多向你师父请教，少像个没事儿闲人一样，哪都有你。”
天阳道君在卓涅心要走之前不忘厉声提醒，卓涅心回头一笑算是听到，随后腾空而去转瞬无踪。
李重绫想，要是阿心听得进去这些话，那就不是阿心了，她有些无奈，却无意瞥见天阳道君望着卓涅心的目光，心下陡然一阵。
她从没见过掌门有这样悯然的神色和怅惘的目光。
“阿绫。”
“弟子在。”
“你说阿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成熟一点啊……”
李重绫愣了，半晌才开口，“阿心师妹也不是幼稚，她只是……”
“我知道她不幼稚，她心思并不少也不小，但就是这个性格，我问你的也不是你想的意思，更没有怪她不懂事。”
天阳在李重绫迷惑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幽秘的灰雾将天空小心翼翼藏起，竹影婆娑在低吟的细细风中，她目光仿佛望到了更远的地方，但那里只有潮湿的混沌，掌门的目光和神色让李重绫第一次觉得枯月谷□□静了，安静得让人心底哀凉。
“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
十六个字，从掌门口中说出竟有种悠悠的凉意。
“这是入门的经义，讲得是如何才能算是真正的修士，掌门是在说阿心师妹么？”李重绫只能猜测至此，掌门的神情里像是有无法言喻的深意。
“她已经做到了，不是么？”天阳道君虽然笑了，可却不像因为喜悦，“她和你一样，都先一步做到了极致，却错过了在此之前要翻越的其他天堑。”
李重绫不明白，她和卓涅心都是一样的么？
她想开口去问，但天阳道君已然负手走进浓雾中的竹林。
“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啊……”
掌门的声音像溶于了雾，飘忽渺远，李重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这句话和说出这话的那个人。
卓涅心刚御剑飞出没多远就把之前天阳道君的叮嘱抛诸脑后，她想起宋霁师姐要给自己的云浮川铸个剑鞘，于是半路落下，朝崇火殿走。
崇火殿离剑庐近，她落的地方就在两者之间，刚迈出两步，卓涅心便不动了。
剑庐是个让她之前感觉到挫败的地方，没有剑灵愿意与她沟通，她在这里仿佛很不受欢迎。
但这次她刚一靠近，就听到剑庐中的窸窣动静，像是有人在低语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于是调转方向，走进剑庐，走得越近，声音就越大，可模模糊糊听不清，走到最里面时更奇怪的事发生了，声音戛然而止，好像她刚才听到的只是自己荒谬的幻觉。
这里还是老样子，朴素的布置，几把剑规整放在屋内一周，最前面的那个长桌石匣也没变，她侧耳静听，忽然又听到那低低的声响，仿佛就是从石匣里传来，卓涅心走到石匣前，附耳贴上，这次听得清清楚楚。
“你听不到我……你听不到我……你听不到我……”
卓涅心挺直后背，握拳砰一声重重敲在石匣上，“你当我聋吗！这还听不见？”说完掀开匣盖，握住之前见过但却没有回应自己的长剑。
强烈的震荡自手传至意识海当中，卓涅心对这感觉并不陌生，在夺青之会击败谢子麒时他的剑也是这样疯狂的抗拒自己。
“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啊……”剑里抓狂的声音像是个老头，疯疯癫癫，卓涅心听得清楚，为自己如今也能听到剑灵声音的事实有些激动。
“救命啊！来人啊！”
剑还在喊，卓涅心想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用最有效的方法。
“闭嘴！”
剑灵闭嘴了，长剑不再挣扎，而是微微颤抖，像是感受到恐惧的人一般无助，卓涅心发觉自己竟然能感知到剑的情绪！
“你能听见我说话，能和我沟通，是不是代表……”
卓涅心的话被剑灵慌张打断，“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能的呀！小姑奶奶我做不了你的佩剑，你饶了我吧！”
一个老头的声音叫自己姑奶奶，这个辈分让卓涅心措手不及，“但你能听见我的说话，我也能听见你的，这不就代表我们之间可以沟通么？”
“不是的，小姑奶奶，其实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如果开口，你也能都听见的，只有那些已经和其他人缔结剑誓的剑才除了自己的主人，旁人听不见声音。”长剑赶紧解释。
卓涅心心下了然，原来大灰一直不说话不是自己修为不够，而是它是衡殊的剑，便只能和衡殊沟通，但这些剑并没有主人，所以毫无限制，可她更迷惑不解了，“那为什么我第一次来你们所有剑都在装死。”
长剑沉默好一阵，似乎鼓足勇气才再开口，“那是因为……当别人的剑要忠，当你的剑要命啊……”
※※※※※※※※※※※※※※※※※※※※
夫至人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出自《庄子·田子方》
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出自《庄子·杂篇·列御寇》
剑生艰难，被这个混世魔王拎在手里，可以说是很危险了！
怎么办！
喜欢仙疯道骨请大家收藏：(m.75zw.com)仙疯道骨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