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眉目
“你之前不是能肯定这些字的确是林小姐的笔迹吗？”李峻吃惊地看着赵海，虽然他已经想到了那种可能，不过还是想从赵海的口中得到证实。
“我想……这极有可能是有人把杏芳的诗词剪下来之后裱成的。杏芳本来就喜欢写诗填词，要想得到她的字，也不是件难事。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赵海应声道。
赵海的这番话正好和李峻的推测是一样的。如此一来，事情又有了些转机——第一，林杏芳是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的林家？这封遗书也就出现了两种可能：第一，信是别人从林杏芳的诗词里剪下来后找人裱好的；第二，信是林杏芳自己裱好的。李峻沉默了一会儿，眼前不由得一亮。
赵海看李峻不言语，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一本野史小说《唐人传奇》，当时遗书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赵海翻到了折了角的那一页道：“杏芳是个很爱惜自己书的人，每本书看完了之后，都是由她自己打理好，别人都不许碰的。我想……春香从杏芳出事之后就吓得不敢再进绣楼，想来也不会整理她这些书。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正是，这遗书最有可能是杏芳自己夹进去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李峻接过书翻了几下，夹书的那页正是《补江总白猿记》。
赵海继续道：“在杏芳死后，老夫人吩咐我去整理一下杏芳的东西。……我也是在整理杏芳的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她买这本书的时间并不长，应该是在端午节前。因为她在端午节的家宴上说自己新买了一批书——我的意思是说，杏芳每隔半年都会买一些书，一次买几十本，这本书应该也是那个时候买的。杏芳曾经连同别的书一起借给我看。因为……林家总有忙不完的事情，郑氏只管家里的事情，外面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表哥交给我处理。所以只是大致翻了几下，隔了两天就还回去。我还记得我还书的那天天很好，杏芳在后院晒书，晒完之后这书就被收起来了。当天下午她就突然离家，就是后来她说一个人到了扬州的时候。从扬州回来后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经常坐楼上发呆。我问过春香，她说杏芳从扬州回来之后曾经翻过那些书，后来就收起来，不许任何人看。没过几天县衙门的人就把杏芳带到了县城。回来之后，我想她应该没有心情再去找这些闲书……”
李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在‘金银坊’案件发生之前，林小姐极有可能已经把这封裱好的信夹到了书里是吗？——换句话说，林小姐在没有牵涉到那件案子之前，这封信就已经在书里了吗？……如果这封信是她自己裱好的，说明她已经有了自杀的打算——她很可能和那件案子根本就没有关系？”
赵海痛苦地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的。如果按照我说的真的成立的话，她可能和那件案子并没有关系。她之所以在被证明无辜之后才离家出走，应该就是不想带着嫌疑离开吧？”
这突然其来的发现让李峻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平静——如果案件真的像是赵海说的那样的话，对赵海、林家所有的人无疑都是极大的安慰。可赵海是不是在撒谎？林杏芳既然是要留下遗书，为什么不自己亲笔写好？反而用裱糊好的书信呢？她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在暗示什么？如果林杏芳和那件案子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在林家发现的那个金镯子又该怎么解释？难道真的像林杏芳说的——恶魔来了，就在林家？或者说林杏芳是因为真的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选择自杀吗？
盘算了好大一会儿，李峻故意一脸深沉地看着赵海：“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林小姐自杀和那案子没有一点儿关系，那她为什么又要自杀呢？像她那样风华正茂的女子，还有你这样优秀的未婚夫，她怎么能忍心就这样离你们而去呢？”
赵海摇了摇头：“其实我不也明白杏芳的书里会留下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遗书。如果真的是她留下的，那她遗书中指的厄运是什么……我想不明白。当初表舅看了半天，也没有说什么。”
赵海离开之后，李峻的嘴角扯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马上吩咐衙役回衙门内，避人耳目，让刘文正派一个心思缜密、身手不错的人快马赶往兴化，帮他查明几件事情。
衙役走后，李峻不由得又限入了沉思：之前他曾经以为林杏芳所指的“屈辱”、“不堪入耳”的言语以及“恶魔”甚至是带给林家的“厄运”是指“金银坊案件”，可经赵海这么一书，这遗书可能在那件案子之前就在这书里，也就是说林杏芳或是裱那封信的人已经知道林杏芳必死无疑——一个将要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么惊世骇俗的大案呢？更何况还有那惊世骇俗的作案手法。从这一点儿上看，林杏芳和这件案子可能没有一点儿关系……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从李峻的心底升起。在来福客栈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李峻决定先来这里查个清楚明白。
眼下已是秋天，来扬州做生意的人并不多，客栈里显得有几分冷清——这间客栈就像其他的客栈一样，前面是个饭堂，有跑腿的伙计，也有人寥寥几个客人在吃饭。后面是住宿的房间。李峻拿着从知府那里借来的一块腰牌，对着柜台后面的老板亮了一下，老板惊得算盘差点儿扔地上，忙迎了出来。为了查案方便，李峻订了一间客房，把让老板把曾经和林杏芳小姐认识的人叫来一一问话。
第一个被问话的是客栈老板——来福。他毕恭毕敬地李峻身边，低头等着问话。
李峻轻咳了一声，让来福坐下来，又笑道：“眼下我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秘密查案，不得以打扰了老板发财，不过因为公务在身，所以如果老板能帮上忙的，请不吝赐教。”
来福被李峻的客套话唬得一愣，忙客气地回答道：当时的确有一个貌美的女子住进来，不过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女子就是名满扬州的林杏芳。林杏芳出手很大方，付了相当于十天的房钱却只住了三天，不过订房子之前就提了一个特别的要求：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她的房间。因为五月正值做生意的好时节，每天客来客往，他也没有太在意林杏芳。
说完这些，来福又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事……上一次衙门来人已经问过了，我们这里的伙计也做了证人，为什么大人还要查问？”
李峻笑笑：“眼下我们在调查另外一件案子，可能与林小姐有关，所以才来确认一下，你确定当时林小姐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知不知道她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
来福挠了挠头，很显然他也不太清楚，过了一会儿他才讷讷道：“要不把我那口子叫过来大人问问她吧。这客栈里来了女客，差不多都由我老婆招呼。”
喜欢江南奇案请大家收藏：(m.75zw.com)江南奇案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