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少闻言怔了怔，似乎陷入一段不堪的回忆。他把夜明珠放回皮包，说道：“老酒，我们总得给自己一条往上爬的路。执法队马队长不是喜欢这些物件吗？送给他或许能谋个一官半职，强过贩卖情报。”
“哦！敢情你瞧不起我们这些贩卖情报的啊！”老酒有些恼火，“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哭爹喊娘的从北平跟着我这个东北佬来的！我老酒不是同情你死了一家子，能带你来？！现在你长本事了，嫌弃我们这些卖情报的了？！告诉你，我们的钱不比你那地主老爹来得脏！”
“不，不，不，”十一少忙摆手道，“我只是觉得贩卖情报有点悬，怕不是长久之计！——对了，今天那个龙哥忽然说，有青帮的人知道我出过洋，恐怕他们早就开始注意我们了，以后多留些心眼！”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粗鲁的敲门声。一个粗嗓门的人厉声叫道：“开门！开门！”
老酒有些慌神，双腿夹着那瓶老白干，目光颤颤地看着十一少。十一少抿一抿嘴唇，心中暗想：“难道他们发现了我杀死龙哥的证据？不能啊，每一步我都算好了，不会有差错啊！”他心中快速将自己杀死龙哥的步骤都盘算了一回，没有发现任何漏洞。他瞥见老酒目光涣散，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老酒犯了什么事？急步去开了门。
门口一下子涌进来四个便衣，腰间都别了枪支。当头一个剃了分头，他目光阴沉地在十一少和老酒脸上掠过：“谁是老酒？”
“老酒不在这里。”十一少镇定地说。
“不要这里？”分头冷冷一笑，“那我先把这里他娘的给砸了！”
老酒脸色一凛，强作镇定道：“你们找老酒干什么？”
那个分头上前打量了一番，见老酒脸发白，小腿儿也有点打颤，便冷冷一笑：“看来你就是老酒！你竟敢用虚假情报糊弄军统局的胡秘书，找死！”
“我，我没有啊！冤枉！”老酒徒劳地解释着。十一少心中一颤：自己还真是个乌鸦嘴啊，刚才还在说这事儿呢！这不，真有别枪的找上门了。
“冤枉？留着你的力气，到里面再喊吧。”那个分头使了个眼色，几个便衣上前，将老酒反剪了双手就往外推。老酒不敢挣扎，他大口大口吞咽着唾沫，眼中布满血丝，冲着十一少颤声道：“十一，念在我带你出来的份上，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大P那个狗娘养的，卖俺假情报，俺出来了整死他！”
眼看着分头几个就要押着老酒出去，十一少赶紧走了过去。
“怎么，你敢挡我们的道？”分头斜着眼睛看了十一少一眼。
“不敢，不敢。”十一少忙道：“各位兄弟，大清早就走了远门来这里，怕是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会，我给各位买几条烟去！”
那分头见有便宜可赚，便道：“也好！”大咧咧地坐到床头，跷起二郎腿。其他人仍立在一边，双眼时不时地盯着发虚的老酒，生怕他会跑了一般。
十一少去烟贩子那里买了五条烟，给了分头两条，另三个押解老酒的弟兄各给一条，说道：“老酒也是被人骗了，几位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待他好些，我有的是好东西孝敬各位兄弟！”
那分头咧嘴一笑：“好说好说！”拍拍屁股，夹着两条烟押着老酒去了。
十一少急忙关上门，反锁了。钻到床底下，撬开几块砖头，摸出一个铁箱子，里面归置着几样他用情报换来的古董。他想了想，又拿剪刀把枕头剪了，将老酒藏在里面的十块大洋尽数掏出。老酒这次犯上了军统局的人，怕不是一点钱就能打发的。他在一块破镜子前整一下头发、衣领，夹着铁箱子出门。
“十一哥哥！”一个穿着蓝花布的女孩提着一篮子衣服走过来，面色焦急，“我听小狗子说，老酒叔叔被抓走了？”
“没事，他只是犯了点小事，我去打理一下就好。”十一少说道，“英子，告诉小狗子，这事不要声张！你也知道，老酒叔是个要面子的人。”
英子忙道：“晓得了。”又道：“十一哥哥，你也小心点。”
十一少答应着，向胡同口快步而去。英子看着他的背影去了，这才勾头往井口走去，脸色有些郁郁的。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这样一个花季少女的脸上，似乎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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