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军用轿车鸣笛而来，在春昇茶馆前停住。十一少忙收起纷乱的思绪，起身下楼，迎接马队长。马队长下了车，对跟上的几个弟兄摆摆手，让他们留下。十一少远远就拱手：“马队长，一路辛苦！”
马队长上了楼，接了十一少呈过来的茶水，吹开茶水面上的茶末儿，问道：“十一少，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得到了一颗春秋时代的夜明珠？真的假的？”
“我哪儿敢骗马队长您呢！”十一少从怀中摸出那颗翠色夜明珠，双手捧着呈上前，“货真价实！东北那边出土，怕是某个王储的口含！”
“口含？”马队长眼中一亮，接过夜明珠仔细看了看。口含便是死人含在口中避免尸身腐烂的物件，多是上等的玉石。慈禧太后当年的口含便是一颗黑珍珠。马队长心中知道这颗夜明珠价值非同小可，当下微微一笑：“十一少，咱们也算老熟人了，说吧，这一次，十一少有什么事要马某人出马？这无事不献殷勤啦！”
十一少忙起身道：“不敢劳烦马队长！”
“哎，咱们朋友之间，快人快语！”马队长摩挲着那颗夜明珠。
“哎，那我就明说了。我一个同道朋友得罪了军统胡秘书，我知道马队长与胡秘书有私交，所以——”十一少装出了一副硬着头皮的模样。
马队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把夜明珠放回桌上，说道：“军统的事我不便插手！宪兵大队和军统之间本就存在矛盾！我与胡明兄虽是故交，我们的上司却斗法不断，怎么可以因私徇公？十一少，这一次，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看着马队长故意板着的脸，十一少心中嗤之以鼻，可他面上却越发显得诚惶诚恐起来。马队长跟蚂蝗似的，不吸饱了血，怎么会松口？无奈他现在有求于人，只好低三下四，做足了殷勤。
“哦，了解。”十一少点头应道，又从怀里摸出十来块大洋，叠得跟茶杯一样高，“马队长，我怎么会让你为难呢？这些算是给胡秘书的见面礼，麻烦马队长请胡秘书吃顿饭。我那个朋友只是被人骗了，弄了个假情报给胡秘书，不过是他和胡秘书之间的私事，私事。”
“私事？”马队长喝一口茶，看了十一少一眼，脸上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既然是私事，那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我马某也乐意走一趟。”
“多谢马队长！”十一少喜笑颜开，“马队长出马，还能有不成的事儿吗？”
“好了——我下午还有个会议，十一少如果以后得到什么稀罕物件，记得我马某人！”马队长将军帽摘下，扣住那颗夜明珠，然后把帽子和夜明珠都留在了桌上，起身便走。
十一少会意，将夜明珠和大洋装进军帽里。等到马队长上了车，这才急匆匆地下楼，将帽子用袖子掩着送进车窗：“马队长，您的帽子！”又将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字条呈上去。
马队长点点头，吩咐了几句，那车窗摇了下来，车子一溜烟驶走了。十一少看着那车子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打鼓。
下午，十一少一直呆在墨玉轩等马队长的电话。周老爷子还念念不忘那颗春秋时期的夜明珠，追问他夜明珠的去向，听说送给了马队长，叹道：“这马队长哪里是识货的人？一经手都送那些处长、站长、局长的阔太太了！明珠暗投了！你还不如卖给我！十一少，这次的事儿，你可做得不地道啊！”
十一少心中担忧，便跟周老爷子哈哈了两句，承诺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会留给他，周老爷子又念叨了好久，才罢休。
直到傍晚时分，电话才响了，十一少赶紧接起了电话。
马队长在那边有些歉意道：“十一少啊，实话相告，你那个朋友中午已经被秘密处决！你要知道，得罪胡秘书就是得罪军统局啊！他要杀鸡儆猴，让那些提供情报的线人知道提供虚假情报的下场！就算这么多年的交情在，我也没办法！”
十一少愣一下，心中又惊又怖。他虽然早已听说军统的人下手狠，想不到竟能凶残至此，为一个虚假情报，一个鲜活的生命说崩就崩了。他忙道：“马队长哪里的话，你能替我把话带到，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颗夜明珠，我看还是——”马队长故意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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