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少闻言血液骤然凝固，投奔？76这个汉奸组织无疑是认贼作父！他眯缝起眼睛，看向昼夜奔流不休的黄浦江，说道：“站长——不，王天木先生，在我没有向你开枪之前，你走吧！”
王天木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悲叹一声：“好，人各有志！王某告辞！”一撩袍子，便向无边的黑暗走去。
那个特工握着枪不知如何是好，十一少道：“由他去吧！”
特工又指一指金彪：“这个刺客怎么处置？”
“放了！”十一少看一眼金彪，忽然想起刺杀大汉奸傅筱庵的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怀着同样的信仰刺杀王天木而来？
隔了许久，远处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十一少与那个特工迎上去。段队长下车问道：“怎么不见站长？”
十一少说道：“站长先走一步，可能已经乘别的车回军统局了。”
“那个刺客呢？”
“逃了！”十一少长嘘一口气。
轿车绝尘而去，黑暗中躺着的金彪忽而睁开眼睛，他其实早已醒来，刚才偷听到十一少与王天木之间的谈话，心中不禁佩服起那个看似柔弱的十一少。党国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才啊，回头一定给戴先生推荐一番，或可成大事！
王站长叛变投敌的信息很快在整个军统局传扬开来。谣言纷起，传言王天木向伪政权的特务机构提供了一张黑名单，上面包括100多名上海的教育工作者、作家、出版商、记者、金融家、企业家、法学家。这一时期，上海市民中不少头面人物在街头遭到伏击和枪杀，沪江大学的校长刘湛恩便是其中之一。
76号制定了相应的政策：杀一个人即发500元“喜金”，这个政策刺激了特工的杀人欲，短短时间内，他们在上海制造了一起又一起血案。上海军统人心惶惶，很多秘密站点都被76号连窝端了。十一少所在的站点也从朝阳路秘密转移到南京路租界区，在法国人的眼皮底下活动。
重庆方面很快派出新任站长，胡秘书如愿以偿，坐上副站长的位置。十一少在这日月转换的时期，渐渐染上酗酒的恶习，每每大醉便嚎啕大哭。王天木的叛变令他对军统甚至党国的权威发生质疑。他满腔的悲愤与悔恨无从言说。他把那些南京伪政府的资料点火一张一张烧毁，他的梦想也跟着破灭。
这一日，新任站长陈恭澍将他急急召到办公室，神秘地将一封绝密电函递给他，说道：“孙主任，戴先生亲自下令，让你赶赴南京，秘密刺杀汪精卫！即日启程，金彪将在南京站接应你，为你安排一切！”
十一少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不知如何应付。多日之前他曾盼望着刺汪，后来，希望破灭，等到他心灰意冷时，那个计划又鬼魅一样从暗地里冒出来。陈站长拍拍他的肩，叹道：“重庆站的金彪在戴先生面前极力推荐你，认为刺杀汪精卫的人选，非你莫属！上面已授你少校军衔，恭喜！”
陈站长又将一叠秘密资料送到他手中：“这是汪伪政府的机密资料，你看完皆焚毁！”
十一少将资料翻开一看，心中苦笑一声。那些资料与王天木当日给他的一模一样，他根本不需要再看，可以说，这些资料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这日下午，他来不及作过多的收拾，便在四个特工的掩护下，登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火车启程的那一刻，十一少透过车窗看向了外面，熙熙攘攘的送行人群里，竟没有一个他的亲友。这一次南京之行，成了，便是功成名就；不成，他估计也再没有机会重回伤害了。别了，上海；别了，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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