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前遇到负面评论的时候，都是怎么办呀？”甄星韵问他。
“不看，放一边。”
“嗯，确实不应该理他们。”她靠回椅背上，侧过头去看窗外，楼宇和车辆在眼前交叠而过，想了想，甄星韵又道，“可是，如果大家都不看的话，那真正的坏人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呢？”
“你想啊，我们安慰无辜的人，说叫他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可是往往无辜的人都会放在心上，真正要被谴责的人反而不在意这些话语，继续该干啥干啥，是不是很奇怪？”
她说完以后，车内一片沉静，十秒钟以后，连车也停了下来。
遇到红灯了。
“所以他们会遇到其他惩罚吧。”贾祐茗回道。
“会有吗？可是对于那些道德上犯错的人，除了同样从精神层面去伤害他，还有别的惩罚方法吗？”
“嗯，作为演员的话，声誉对职业影响还是很大的。”
“可是有一些名声很差的人还是在演戏呀。”
“那是因为，比起因为这些污点而讨厌他的人，有更多的人即使知道了这些污点，也依然喜欢他。”
“真奇怪啊。”
“毕竟公平正义都是我们自己建造，弱肉强食才是自然规律。”，“后天维持的东西，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吧。”
“唉。”星韵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说，公平是自己建造的话，又怎么知道这个公平是公平呢？坏人站在自己的价值观上，都会觉得自己是对的，那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是无辜的人，还是应该被指责的坏人呢？”
“也许我们都是坏人呢？”
“但是坏，也是我们定义的。把伤害别人称为坏，不论这个价值观是对还是错，这样做的人都是坏人吧。”
“嗯。”星韵点点头，“我觉得你好适合当老师啊，贾老师？”
“谢谢，甄同学。”
汽车的鸣笛声同时响起，红灯转绿，小李一拧方向盘，驶了出去。
“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甄星韵转过去看着贾祐茗，道，“你看，一个剧好不好看，有没有深度，搞笑还是纪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人看，有人看就有钱赚。所以对于制片方来说，名声好和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别人来看吧。就像鲱鱼罐头一样，明明那么臭，还是很多人吃，所以才不会停产，是不是？”
“嗯。”
“那这样想，其实业务能力也不是很重要了，对于资本来说，只要有人看了就可以，所以即使明星演成那样了还是要让他们做主演。”
“……”贾祐茗的脸色有些古怪。
“额，我不是说你演技差。”
“……”他本来没觉得她在说他。
甄星韵也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像是此地无银，于是竖起三指，认真道，“真的，我连你的剧都没看过呢。怎么可能知道你演得好不——好。”
尾音的好字落了一大截音量，甄星韵抿上唇，不说话了。
她好想跳车啊。
钢琴曲绕着车漂流涌动，小李抓着方向盘，严格地遵守着助理准则——“在某些场合，不闻不问不听。”
虽然也没有明文告诉他这个某些场合是什么场合，但是他觉得现在应该就是这个场合了。
“所以我不想当明星。”贾祐茗也看着星韵，一字一句地道。
他忽然想起纪京曾经跟他说的话。
“演员和明星，分得开吗？”
这是当时纪京，问他的。
可是你就是明星呀。甄星韵小声地，在心里应道。
“可是我还是成为了明星。”
分不开啊。
贾祐茗自嘲性地笑了两声，把头别向窗外，不说话了。
“你……还好吧？”星韵试探地问道。
“嗯。”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觉得，演员和明星分得开吗？”
“嗯？演员不就是明星吗？”
“……是啊。”贾祐茗没有回过头，但是星韵能感觉出，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了。
“不过认真来讲，我觉得演员是明星的子集。”
“怎么说？”贾祐茗转过身，看着星韵道。
“影视产品这块呢，分为两种。一个是作品，一个是人本身。对于业务能力好的明星来说，他已经融到作品里了，观众喜欢他，也只是喜欢作品的一部分而已。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观众就是喜欢这个人，电视剧反而成为了这个人的一部分。”
“其实他们的粉丝也不是爱作品，就是爱这个人而已。”
“你也知道的，喜欢实在是一件很难琢磨的事，有的人吧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就是好喜欢他，可能这也是一种天赋吧。”
“所以对于这部分天生被爱的人来说，他们粉丝只要看到他们就可以了，并不在乎是什么方式，只不过影视公司没有想好应该给他们什么样的舞台，所以还是让他们去演戏、去唱歌，反正只要有收视率，他们能盈利就行。”
“公司嘛，总归是以盈利为目的，打造高质量作品这种事，风险大，效率低，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去尝试的。”
“但是现在天生被爱的人越来越多了，新的需求盖掉了过去的需求，可是渠道没变，他们被用一样的方式去展现，所以就显得好像，混在了一起，也就浮躁了很多吧。”
“不过这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啊，不一定对的。”
星韵小心地看了一眼贾祐茗，“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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