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最近下了雪,好似春日柳絮飞。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
孙吴势力犹存,西陵督步阐忧馋畏讥,将侄子步玑,步璿送到洛阳为人质,擅自投降于司马政权。
司马氏派杨肇迎接步阐,派车骑将军羊祜攻打江陵。
陆抗听闻步阐降于司马军,大怒,立即召集兵马,前往西陵讨伐步阐。
三军交汇。
吴军三万,司马军八万。
陆机乃陆抗之子,游走于洛阳城内,广交豪杰,陆抗伐步阐,与司马军交战。
消息传到洛阳时,陆机正在与人下棋,对面之人存心要挖苦陆机,问他:“你离家背乡,到这洛阳当个闲散游子,莫不是预料到了吴国即将覆灭?”
陆机落下一子,不动声色,低着头道:“秦军统一六国,后覆灭,大汉一统天下,照样覆灭,你说这世间,有谁不会走向覆灭?江水有尽头,沧海变桑田,万物皆有生有灭……”
“文不对题,我再问你,吴军三万,司马军八万,你赌谁胜?”
陆机扔下棋子,双手紧紧抓着棋盘,道:“我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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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容姬在火盆上烤栗子,苏长歌与张若子都在,杨氏在一旁纳鞋底。
苏长歌道:“下雪天泥多,一双鞋好好的走出去,回来时已不成样子了。”
张若子道:“木屐倒是很方便,只是我穿不惯,南方多着木屐,母亲幼时也是着木屐么?”
杨氏拿针在头皮上擦了擦,道:“吴地多雨天,木屐是最合适的,有一家铺子制出来的屐鞋极为舒适,只是自我来了洛阳,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前几年你父亲却派人替我买了几双回来,睹物思乡啊……”
“父亲家书说,他带兵去了西陵,如今已几月有余,该是时候回来了。”
“上次歆儿说,父亲带领的司马兵有八万,对方兵力不过三万,羊祜将军也跟在父亲身旁,这次吴军怕是凶多吉少。”
“年关将近,也不知有多少人要在战场丢了性命,什么司马军吴军的,抛开这些,不过都是读四书食米饭杂粮的汉人,何苦要这样自相残杀?”
杨氏及时打断她们:“好了好了,我们这些深闺妇人就别谈论战场之事了,季初快要回来,院子里的花啊草啊都败落了,倒是柿子一片火红,赶明儿你们几个去摘些柿子,一起做些柿子饼,柿子糕,你父亲最是爱吃柿子。”
杨容姬一直在默默的烤栗子,默默的听她们谈论,此刻终于回道:“好。”
杨氏看了看外面的雪,又道:“等雪停了,咱们跟家仆一起去备些年货,新衣得去新裁,干果糕点要去采买,府里面的腊菜鱼肉也该备好了,转眼间,来这洛阳都一年了。”
杨容姬也跟着看了看屋外,她也已经来到这里快一年了。
炭火哔剥作响,杨容姬将栗子移到一旁,烤起了肉,苏长歌与张若子又谈起了近来新兴的发髻样式,配冬装正好。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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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园内丝毫不见寒冷,依旧温暖。
石崇将府中姬妾聚到一起,挨个递与珠钗首饰,几大箱金银首饰堆在后面,石崇起初兴致勃勃,后来懒怠厌烦,将托盘递给绿珠,伸了懒腰:“珠娘,你去给她们分,我要去睡一会儿。”
他走到中途,又折转回来,随意揽了个美人进去旁边屋子,不时吱呀声响起,喘息□□混成一片。
绿珠神色如常,细细将金银首饰分给了众位姬妾。
姬妾们拿到发饰财物后一哄而散,绿珠也跟着出了门,她扶着门框,看着屋顶上房残留的一点雪。
石崇不用炭火取暖,他嫌炭火熏人,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使得屋内温暖如春。
一年以前,她还是歌姬绿珠,不是石崇宠妾,那时她在屋内烤着炭火,忘记开窗,与她同住的歌姬险些窒息,发觉了不对劲,立刻将门窗大开,两人便缩在床上聊着心事,歌姬是烟花女子,却有清白之身。她们都期盼着美满姻缘,觅一良人。
尘世女子,谁不盼与人执手偕老?
如今看来,却是烟花一梦。
可她也不再颠沛流离,任人摆布,她有吃不完的珍贵瓜果,用不完的珠钗步摇。
她想的入迷,有姬妾走到她面前都未发觉。
那名姬妾面容稚嫩,却也颇具风姿。
绿珠收回思绪,看着她微笑。
姬妾道:“绿珠,你将这些都分与了我们,可你自己……”
绿珠将她手里的珠钗放入她发髻之中,解释道:“我不喜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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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安刚刚阖了窗,搓了搓手,重新拾起毛笔,在旁边的画上点了一枝桃花。
来这里的第一日,他找出画纸绘了一棵树,又在上面绘了一枝桃花,此后每一日,他都会绘上一枝花,如今画儿上,已是桃花灼灼,屋外却是雪花飞扬。
他想起了洛阳的雪,还有洛阳城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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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杨肇到达西陵附近,接应步阐,奉命任命步阐当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兼遥领交州牧,封宜都侯。
陆抗率兵到达西陵周围,围堵步阐,派人大修围墙,抵抗司马军。
羊祜到达江陵,陆抗力排众议,弃江陵保西陵。
十月初,两军交战,杨肇深入西陵,救出步阐。
君主有令,接应步阐,许他官爵,护他安宁。
十日后,吴军将领陆抗属下俞赞叛变,暗中投奔司马军,到达杨肇军营中,将陆抗军队部署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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