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敝言心中有事,脚步匆匆,给刑部典狱长看了李赞的文书,便一路无阻的来到内监。
衙役打开牢门,李敝言闪身进入,迎上前,急道:“老师,大事不好!”
“何事?”魏正则拧眉,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敝言额上起了一层薄汗,顾不得擦。
他道:“郑海端等人似乎知道我们打算,昨日买通秉笔太监,将前往皇宫的几大殿的路都封死了,密报铜匦根本递不上去。”
魏正则似乎有些疲倦,他闭着眼,冥思道:“我是郑海端,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老师,那……那现在怎办?你在狱中,他们定会急着施以毒手。”李敝言也不管脏乱,席地而坐,俊逸清朗的样子和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急了才好,就怕他们不急。”魏正则沉吟良久,方睁眼道,“现在我手上掌握了一些证据,圣上已信,前些日子传来的口谕便是最好证明。你回去让李大人继续审问沧州小吏,贪墨虽多,可总有人心不足,觉得少了,多撬几个的嘴,定能问出想要的答案。”
李敝言也不如之前那般慌乱,他蹙眉问道:“可是老师,你分明不用关在狱中,为何要顺郑海端他们的意?”
魏正则微微侧首,没有半分的落魄样子,反问:“郭汜是他们的人,刘廷恩早就被买通,这些你之前知晓么?”
李敝言叹气,摇头。
魏正则却儒雅一笑:“越着急,狐狸尾巴便露得越多。”
李敝言虽然知道魏正则所言不错,但以身试险,实在太大胆了。
当下魏正则便附耳给他交待密报内容,提醒将郭汜、刘廷恩等人一并告上御前,若要审便先审刘廷恩。
“刘廷恩不招怎办?”
魏正则揉了揉眉心,道:“六年前扬州水患,朝廷拨了库银约五百万两,刘廷恩彼时任工部侍郎,不声不响挪用一百六十万两纹银,在西六巷置庄,养了十来个外室。你让李大人借此先敲打他一番,声称将此事宣扬出去,恩威并施,刘廷恩惧内,该交代的都会交待。”
李敝言将话牢牢记在心里,点头答是。一低头,便看见旁边端端正正放在地上的桂顺斋食盒,里面躺着一个个精致清香的糕点。
“狱卒还好心送来这个?”
魏正则目光移到那糕点上,笑道:“是旁人送的。”
“谁?”李敝言不禁有些吃惊,这节骨眼上,除了李家,谁还敢来探望?
魏正则含笑道:“她说她是项大人的女儿。”
李敝言神色古怪,他前些日子才去过项大人府上,听项大人言语间谈及,那久病不治的庶女都快下不了床了,怎么可能绕过这么多条街来刑部大牢?
他转念一想,陡然警惕,抬手将那糕点拂落在地:“根本不是项大人的女儿,小心有毒!”
魏正则大为可惜的叹了口气:“希直,我自然知道她在说谎,可她并无恶意,便未曾揭穿。”
希直是李敝言的字,他一时有些窘迫。
他都能猜到对方不是项大人的女儿,更遑论老师。
“那她是为了什么?”
魏正则莞尔:“我也想知道。”
*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窗外榆树上的知了吵得人心烦。
秦画晴着了一身轻盈的冰蓝长裙,未束腰带,额前长长的刘海也用珠花别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她慵懒的靠在锦榻上,捧着一本杂记翻看,鸡翅木的小几上摆着冰镇过的酸梅汤,锦玉便执着古雅精致的缂丝团扇,立在旁边轻轻给她摇风。
“今儿离永乐侯大寿还有几日?”秦画晴突然询问。
锦玉笑道:“快了,还有三天。”
秦画晴示意她搬张杌子坐下,说:“打听到永乐侯请了哪些人么?”
“这次永乐侯请的人可真不少,京城平日里和楚王有交集的都请了。”锦玉悄声道,“但听说李赞、项启轩、平阳侯等人不在此列。”
秦画晴“嗯”了一声,沉吟道:“想来政见不合,已经摆到面上。”
锦玉又道:“听说郑海端郑大人此次送的贺礼,乃是一座三尺高的木雕仙人玉石花卉盆景,珊瑚做菊花、碧玺做海棠、白玉为灵芝,青玉为叶片,见过的人无不称赞其华贵,价值连城,宫中都没有如此精致的摆件儿呢。”
秦画晴心下一转,叹了叹气。
这郑海端从毫不顾忌的程度上来说,已经是只手遮天,皇宫里都没有的东西,他眼睛都不眨就能送给永乐候,真真目中无人。
锦玉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浮现一抹厌恶神色:“我听夫人的丫鬟春茜说,那张通宁和张穆兰,这几天削尖了脑袋的讨好夫人,妄图三日后一同前往永乐侯府,生怕旁人不知他们心里打的什么龌龊主意。”
秦画晴不由皱眉,冷道:“想要高攀勋贵,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锦玉想起那日他们的对话,便十分气愤:“小姐打算何时处置他们?”
“永乐侯大寿后吧。”估计这段时间成衣铺会非常忙碌,她事事都要看着,不好分心。
主仆二人也闲聊了些话,秦画晴便伴着蝉鸣睡去。
醒来已是黄昏,张氏遣了一个丫鬟过来请她去前堂用膳。睡了一下午,秦画晴揉揉肚子也觉饿了,随意罩了件杏色外衫出得院门。
到了堂前,只见张横、徐氏、张通宁和张穆兰已经落座,秦获灵正坐在一个空位旁边朝她招手:“阿姐,快过来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