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庆秋心跳如鼓，看着他雪光之下的脸庞，身躯那般高大，仅仅只要站在她的身旁便能够有彻底的安心。
她默了默，道：“方才有歹人进来，和表哥厮打在一块，才如此.......”
荀庆秋说到末，声音渐小了去，忐忑地觑着李承澜，见他笑看自己，心中更是羞意满当。
袁老太太连连点头，正逢此时沔妈妈寻了大夫过来。袁老太太便让下人扶着沈时退下。
众人见此也不好逗留。
瞿澍看着荀庆秋方想说一二句，却被良国公夫人拉着走，“荀庆秋这个时候有皇上陪着，你瞎凑什么热闹！到时候坏了皇上的好事。拿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瞿澍眼睛一亮，“皇上喜欢庆秋？”
良国公夫人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女儿傻到什么程度，这点儿都看不出来。
不过她同荀庆秋玩得好，方才也替荀庆秋说了几句，皇上自然瞧在了眼里，对良国公府应是生出些好感来。
如此一想，也觉得自家女儿。算是傻人有傻福。
众人退散，如此终于感觉到微风阵阵，荀庆秋踏在雪地里，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才感觉仿佛活了过来。
比重生那天，更让她觉得重生。
她蓦然一笑，比绽放的迎春花还灿烂。
李承澜眼见于此，不由被她感染。
荀庆秋感受他的视线，一怔，连忙道：“时表哥受伤不清，老夫人哪儿定是忙不过来，高老祖宗没人照顾，庆秋先去伺候老祖宗了。”
说着匆匆退下，根本不给李承澜说话的机会。
夜凉如水，到处一片静谧。
沈府偌大的祠堂之中，乌泱泱地站着长房众人，个个面色严肃，紧抿唇瓣，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显出几分诡秘。
直到沔妈妈提来一桶冷水，自上而下扣在了沈时头上，听见沈时哇呀的惊呼声，才打破了这安静。
上首，袁老太太眯着眼睛，拉长了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威严肃然，加上身后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作为背景，更让猛然惊醒的沈时心底一颤。
“祖母……”
“清醒了？”袁老太太的声音像是高大的城墙。带着叫人无法攀越的高度，令人望而生畏。
沈时心一跳。
他从未见过祖母以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一转头，却见边上沈贲正举着手腕大小的家法，垂首而立，就像是十八层地狱准备给罪大恶极之人行刑的罗刹，面目可憎。
郭氏红着双眼扑上来，“大郎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喝醉了酒，叫人打了一通，明明受罪的是他.......”
“你闭嘴！”
郭氏的话音还没落下，袁老太太便喝住了她。
郭氏怔了怔，眼睁睁地看着袁老太太从位置上起身。走到自己面前。
‘啪’的一声，袁老太太给了郭氏一个耳光。
所有人都傻了眼。
郭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婆婆，媳妇做错了什么？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您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袁老太太不屑地冷笑，“怎么做人？你之前有好好做人？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我原想着你也是快要做祖母的人了，还一直全心全意服侍着大郎夫子，瑕不掩瑜，而子女的教导工作又是你父母的责任，我便不插手，反正终有一天，也是该归你们管。”
郭氏讪讪。不知如何开口。
袁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其它我便不说，就今天这个事，你怎么看？”
郭氏连忙道：“您也瞧见了，时哥儿喝醉了，他神志不清，就算是对荀庆秋失礼，但到底情有可原，可时哥儿却被打成这样，荀庆秋不过是识得皇上，有皇上撑腰，时哥儿有什么错.......”
“你就这样想的？”袁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
郭氏心里怨怼异常，想到方才在院子出的丑，就更是气愤，于是道：“娘，您也是做母亲的。我没有揪着时哥儿被打这件事找荀庆秋算账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袁老太太一把拿过茶盅砸在袁氏身上，“蠢货！你养了时哥儿这般久，难道不想想，时哥儿平素为人宽恕友善，又有君子之风，怎么可能在高老祖宗寿辰上那般不懂事地喝这般多？且他平素酒量能这么差？”
郭氏怔在原地，婆婆这是什么意思，她茫然的抬起头。
袁老太太叹息地摇头，“你就没想过，时哥儿的酒有问题？”
郭氏恍然大悟，“是谁，谁要害我大郎，是那个荀庆秋？”
袁老太太气得指尖发抖，“秋姐儿为何要害大郎，你也说了她认识皇上，她就那般眼瞎不要皇上要时哥儿？”
郭氏一噎。
袁老太太又道：“你成天想这些，你怎么不想想，这药是谁拿的？是怎么下在时哥儿酒你的？为何时哥儿走那条路？而秋姐儿也不偏不倚地也走那条路？”
袁老太太气得拍在桌子上，怒指郭氏，“你就知道给时哥儿解脱。时哥儿身上的伤是皇上打的，你想替他解脱，你也得看看皇上他愿不愿意！”
郭氏颓丧在地。
袁老太太却看向地上迷蒙的沈时，冷冽声道：“醒了便起来好好说话！别以为有你母亲挡在跟前，你受了伤，就可以事体不拘了！”
沈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脚的疼痛让他呻吟出声，半晌都站不好。约莫过了一盏茶，他才做好跪拜的姿势，“祖母。”
袁老太太没有半分心软，“你可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事？”
沈时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袁老太太明镜儿得厉害，顾不得什么，一脚踢在沈时胸口上，“好个案首。好个沈家长孙，好个沈时！”
郭氏连忙上前抱住袁老太太的腿，“娘，娘。娘，大郎还受着伤，您也说了，大郎是日后要握笔从政的人。他不能把手废了。”
“滚！滚开！”袁老太太喊着沔妈妈，“把她给我拖下去！慈母多败儿！沈时便是被她废了！”
郭氏死死不松手，一张白净的脸上糊满了泪痕，“娘，娘，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您罚我罢，大郎受着伤......”
“娘。”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沈时从地上缓缓爬起，声音沙哑，“是我的错，我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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