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云濯这回听明白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她慢悠悠地喝着裴菀音给她准备的松茸土鸡汤，直至一碗汤见底，这才开始吃菜。
裴菀音则又陪着少女们说了两句话，才终于将人送走，关上门回了屋子里，问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云濯停了筷子，反问道。
“都说说嘛，比如。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明晃晃地表达喜欢和崇拜怎么样，我今天特地拉着红袖给你准备的饭菜怎么样，还有……在马场上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感觉怎么样？”
云濯歪了歪头：“还行。”
她在学宫中的名声又没有糟糕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有人讨厌，有人喜欢，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她不用依靠别人的感情而活，别人如何待她，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
在马场上……云濯私心觉得真的不算出风头。不过就是跑个马罢了。
这样想着，她又添了一句：“饭菜很好吃，你费心了。”
裴菀音得了夸奖。宛如被顺了毛的猫一般，顿觉身心舒畅。也忘了追问她另外两个问题，只感叹道：“我一向知道辜录吟不讨喜，却没想过他这么不讨喜。果然恶人自有天收啊！”
云濯听她言谈中似乎与这人熟识，好奇问道：“他是谁？”
方才在马场上，与她的距离咬得很紧的那个，应该就是辜录吟了。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裴菀音平素轻易不想提，但因为是云濯问，又不一样。两人在学宫中关系也算亲近，但她却鲜少见到云濯有好奇的一面。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从来万事风过耳的样子。她不关心魏嫣然对她的恶意，不关心总是找她论辩的谢铮云的来历，也不关心赵玉萤和谢阁老的事情。
在她面前，裴菀音终于难得的觉得自己满腹八卦派上了用场，她喝了口茶润嗓，先从她和辜录吟的渊源说起：“我和他，还有沈清河。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当然还有别人，不过是我们三人的关系稍微好一些罢了。”
“那时候我们在尚书房读书，他们都是太子哥哥的伴读，但是他俩不太喜欢读书，正好我也不喜欢，久而久之，我们关系就好了些。起码不会像别的人那样，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有时候会约着去抓积玉池的锦鲤。有的时候爬到树上去掏鸟蛋，实在找不到乐子玩儿，我们就扮成小太监去御膳房偷鸡吃。下回我带你去啊！”说到这里，裴菀音睁大了眼睛，抓着云濯的手道。
她已经好久没做过这种事，但是一想起来那种刺激，还是觉得兴奋。
云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十分捧场地问：“然后呢？”
不过这时候她又想起来之前金谷园的事了。怪不得分明是皇上御赐，沈清河却能在其中拥有一席之地，却原来两人是打小的交情了。
“当时促使我们关系极好的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我们不仅不喜欢读书，还都没有这个天赋。当然后来事实的真相也委实令人伤心，你也看到了，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没这个天赋。辜录吟最早露出真面目，他每次和我们在一块儿都不看书，他的小厮说他在家里也不看书，谁能想到先生但凡抽到他起来答问，他都能知道。”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忒讨厌？”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裴菀音愤愤问道。
云濯自然是点头。
“后来嘛。我们的交情就淡了些，不过也还是经常听到辜录吟的事，他这人从小在尚书房就展现出了他的天赋，后来又来了学宫，再加上他生得还算过得去，自然在京中深得贵女们欢心。”
云濯听了，微微一笑，并不戳穿她的话。辜录吟哪里是生得还算过得去，分明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美少年。
裴菀音继续道：“但他这人实在是恶劣，真的无法用言语能形容他究竟有多恶劣，我给你举几个例子你就知道了：之前有小姑娘想大胆一些，拦了她的路要跟他表白心意，结果想说的话还没有酝酿出来，他就说，麻烦让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他在学宫里嘛，也有小姑娘自己做了拿手的吃食趁他不在放在他的桌上，这回没有拦他的路吧？结果他呢？直接将东西扔了，别人问起，他还一本正经地问，如果是有人要下毒害他怎么办？”
云濯噗嗤一笑：“还有呢？”
“还有一次。那次我真的记忆尤深，因为我就在事发现场。有个姑娘真是豁出去了，挑着他路过的地方跳了河。口中一直叫救命，结果他不仅看都没看一眼，有人要来救人家姑娘。他还说这个姑娘是有癫痫，特地跳到河里想逼人看了她的身子然后把自己嫁出去。”
云濯叹为观止：“那确实是很恶劣。”
所以他在这次章鹿之宴上分明也算是夺冠大热门了，可几乎没有人议论他。甚至此前在学宫中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字。也和他恶劣的性子有关吧？
但是京都贵女们这么恨嫁的吗？不就一个辜录吟，用得着明知道可能会吃力不讨好还费这么多心思吗？
看出她在想什么，裴菀音笑得歪倒在桌子上。她道：“我的好阿濯，之前问你关于这些事的时候，你总说自己没考虑，我还以为你是在诓我，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你真的是没考虑。”
“知好色则慕少艾是人之常情，何况辜录吟各方面都够得上一个东床佳婿的标准了。摘枣的人的那么多，树上的好枣子那么少，总有些人想另辟蹊径求得好因果。更何况，除了这些人，也还有真心爱慕他的女子呢。”
“可是，明明知道不可能，也还要付出努力吗？”云濯想不通，尽管她曾经也是那样的人，但是她如今撞过南墙，自然无法寻得当初心境。
“当然知道很多人事不是因为努力就能得到圆满，但是真要有喜欢的人，想做的事，怎么能忍住不作为呢？”裴菀音反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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