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六月 S市
这一年硕士毕业的江妍，手上有三个offer。两个在北京，一个在S市。
只是北京的单位既不解决户口，也不解决宿舍问题，当然工资还低，年薪只有六万。而北上来做校园招聘的中盛地产，开出的年薪有九万，解决户口，提供宿舍，以后买房还有员工内部优惠。
江妍没有什么“我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舍不得走”的情结，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盛地产。父母也支持，因为S市离家更近。
参加完学校毕业典礼，和同学吃完散伙饭，她没有回家看一趟父母，拖了个大箱子，直接到中盛地产S市分公司报到。
这时的她，尚不到二十三岁，职场菜鸟一名，且还是那种最“笨”的，表面温顺可爱，内心住着一头大笨牛，沉闷死板。
财务部同入职的四位新人，属她学校最好，专业知识最扎实，干活卖力还不挑事，还是讨不到主管谢佳雁的欢心。
人和人之间也是有气场在的，不合也不是非得要有什么做个引子。
上班半个月，碰上集团审计抽审分公司账目，谢佳雁让江妍负责对接工作。审计揪出两年前一笔七十多万的佣金有问题。
江妍去汇报，谢佳雁说：“哪个项目？西湖雅苑？先去了解清楚。”
菜鸟还不清楚，财务领域内好几年都没解决掉的问题不要轻易去碰。她很较真，想做出点成绩来，财务部这边找不到问题，那——肯定是销管部提供的结算表出错了，于是老往那边跑。
跑得人不胜其烦，投诉她了。
谢佳雁不愿搭理这个麻烦，让她自个去和营销总裁宋思阳解释。
江妍的脸刷的就白了，愣了几秒才移开步子。二十多米的过道走得甚是纠结。她站在宋思阳面前，结结巴巴解释这一切，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连试用期都没法过了。
温煦华就是在这里遇上了江妍。人一脸惨白几乎要哭的模样，从宋思阳办公室逃出来，不免让他多看了几眼。
一进去，就戏谑：“你怎么把一个貌美如花的下属给训哭了。”
宋思阳哭笑不得，这哪能怪他呢？要怪也只能怪人主管不护短，狠心让一个新人来受训。他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地说两句，人就一副受天大委屈的样子，由此也没好气：“你倒看看，我手下哪个跟她一样，一点压力都受不住，哪是做销售的料子。”
“不是你手下？哪个部门？”
“S分财务。”
温煦华没再追着问，他来约宋思阳吃饭，人摆手说没空。他也不介意，打算上楼另找，这么大间写字楼还找不到个人吃饭？
他原也在中盛地产，是销售大区南方区的运营总监，春风得意。大家料想他定会乘着火箭速度再次攀升时，他倒离开了，开了间广告公司。
与中盛地产有不少业务往来，在这栋楼里也算是个喜闻乐见的人物。
碰上午餐高峰，电梯许久不来，温煦华便去走楼梯。一推消防门，便瞅到窗台拐角处站了个人。那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还擦了擦眼。
温煦华和她擦身而过，上了几步台阶又下来，站她身前说：“别想太多了，思阳他没有恶意。”
江妍抬起那对红眼眶，有些错愕他认识她，说了句“谢谢，我没事”，急忙推门走了。
温煦华原地站一会，也跟进去了，一天到晚找老相识吃饭，有什么意思？
S分财务办公区空无一人，他走过去，最里边一间房敞开了门，那女孩果然在。他问：“怎么还没去吃饭？”
“找点资料。”江妍挨训回来，谢佳雁便给了她钥匙，让她去找项目存档。
宋思阳训得没错，什么东西都要给你们财务部印一份，为什么到头来还得找我们要？可没人告诉她这个。
“还在为挨训的事情伤心？”温煦华斜靠在门槛上，“刚毕业难免会有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还是去吃饭吧。我请你。”
“我等下去食堂就行。”江妍抱了一沓资料回位子上，温煦华凑过来看。凑得太近，她都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
她不敢动，脸颊到耳后都红了。
温煦华轻声说：“倒是没见过你这般爱脸红的女孩子。”
江妍脖子一僵，木木接了句话：“我本来就容易脸红。”
这丫头不经逗。温煦华收起心思，扫资料几眼，眉头皱起：“怎么让你整理两三年前卖的楼盘了。”
江妍已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是S分的销售经理，于是点了点头：“有笔账，销管和财务的数据对不上，也不知当时怎么没弄清楚就给结了，现在要调出来重新清算。”
“这样大的事情就交给你做，其他人吗？你连正式工牌都还没有。”
这下，温煦华知道江妍为什么会挨骂了，因为他刚好知道这事。
这个叫西雅湖苑的楼盘，位置很偏卖不动，当时S分签了三家代理商。不过管理没跟上，有一栋楼的房号在不同的中介那里被重复认购了，善后没做好，客户意见很大，还闹上了媒体。
当然中盛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的，问题全推给代理商。后来为平息代理方怨言，还是多给出部分佣金作弥补，就是这七十来万。金额不大，但这是S分总经理授意财务部以其他额度解决的，并没有向大区提出任何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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