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有什么好哭的。白鼠不信，“就没有什么字条之类的？”
王秀才摇头道：“没看到啊，应当是没有的。不过那石头上倒刻了一个女郎的大名。”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食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是哪位女郎？
王秀才连忙摆手，折扇遮住半边脸，不好意思地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做那长舌妇行径，各位莫要为难我。”
白鼠问的十分含蓄：“不是你师妹的名字？”
王秀才摇摇头。
这时，靠近大门口那张饭桌上的食客忽然猛地拍了下桌，愤怒质问：“刻名字的石头？是马欢欢送的？”
其他食客纷纷扭头看他，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是一位穿了男装的女郎，且生了一副明艳泼辣的相貌。众人吃惊的目光顿时转为意味深长的探究。
众所周知，马二郎最讨厌被别人喊小名，犹记得当初有位勇敢的大哥不惧权贵在街边小吃摊上吹牛提起马二郎时顺嘴喊了一声欢欢，结果第二天就被马二郎的手下围堵打断腿抬回家养了半年。因着这事儿，大伙便知道了马二郎的忌讳，一般都会主动避让开。
这位女郎不仅直呼其小名，还愤怒质问那块石头的来历，想必与马二郎关系匪浅。
王秀才见她怒焰冲天，怕被殃及鱼池，摇着折扇谨慎道：“我不清楚，是宁王大人交给我的……”
话音未落，那女郎却掏出一只香囊向他投掷过来。女郎正在气头上，这一投用尽了全力，香囊破空而来，眼看就要砸在他的面门上，一只手横空出现牢牢抓住了香囊。王秀才惊魂未定地喘了一会儿，向那只手的主人看去——裴彦不知何时进的门，一手提着鱼，一手握着香囊，他解开香囊拿出一枚形状光滑圆润的石头，上面刻着娜娜两个字。
“你是马娜娜？”裴彦将石头装回香囊丢给那女郎，“这个时间你本应当在练马场训练，为何跑到这里？马有光没跟你们说过，以后从文山书院下学直接去练马场，直到子时方可离开？”
马娜娜接住香囊，被其中携带的力道逼得退了两步，她迅速稳住重心，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裴彦，脸色变了又变，抱拳单膝跪下：“见过宁王！”
马娜娜出身河西节度使马家，但只是旁支里的旁支，她父亲与节度使马有光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在马家并无话语权，存在感低微。马娜娜凭借自己的武学天赋成功跻身马家年轻一辈的精英小团体，很受马有光与皇后的重视。马娜娜与马二郎虽互称堂兄妹，但实际上并非血亲，两人私底下还有过一段情，这刻着名字的石头便是当初马二郎送她的定情之物。原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信物，不成想其他女郎竟然也有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字而已，她感觉受到了侮辱，这才气不过现身质问。也是她倒霉，第一次翘课，就被裴彦抓个正着。
马娜娜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纠结片刻，破罐子破摔般闭了眼说道：“臣女听闻崔家食肆的东家厨艺非凡，便想过来尝尝……还请王爷责罚！”
裴彦冷着脸，语气严厉：“就因为这个？”
马娜娜果断点头：“是。”
然而实际上她是听说了纪景月寿宴上发生的事——马二郎在寿宴上闹事，点名要崔暖暖下厨给他做吃的。她就想来看看，崔暖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就非得吃她做的菜了。过来之前，她想象中崔暖暖应当是个狐媚长相举止轻浮靠脸做生意的女郎，不料进了食肆便被迎面扑来的食物香味给虏获了，人还没见到，菜倒是点了好几道。刚刚已经有一碗羊杂面片子进了她的肚子，味道确实绝赞，面片爽滑弹牙，羊杂鲜香可口有嚼劲。她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马二郎会点名叫崔暖暖做菜，因为真的好吃。
裴彦垂眸望着她，冷声道：“既如此，往后你便不必再去练马场了。”
马娜娜顿时大惊失色，抬头看他：“为什么？！臣女知错，望王爷给臣女一次机会！”
不能再去练马场训练，就意味着她将失去马家年轻一辈里领头精英的地位，她家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马娜娜不想失去这些得来不易的光环，她双膝下跪，往前挪了两步，俯身结结实实磕到地面，“求王爷收回成命！”
裴彦道：“你不必再求，回去写一份自省书，抄十遍戒律，明日出发前上交。”
马娜娜一时有些茫然，抬起头来：“什么戒律？”还有出发，出发去哪？
裴彦一顿，“白猫，给她默一份戒律。”
白猫面无表情地转身去了柜台后找笔纸，白鼠冲他投去一个同情并庆幸的眼神。
马娜娜还在状况外，“王爷，您要将我赶出马家？”
裴彦道：“明日你随纪家军一同前往西北军军营。”
“……”马娜娜微微张着嘴，呆滞了一会儿，表情由迷茫恐惧转换到不敢置信惊喜，整个人激动的随之微微颤抖起来。西北军！大楚最强大的军队，所有士兵的梦想。最重要的是，马二郎现在就在那！她可以光明正大去跟他好好清算这石头的账了。
此时此刻，被发配去西北军军营内的马二郎正挑着担子往饭堂走。他昨日没完成将军发布的训练任务，今天便得负责注满饭堂里那几只大水缸，早晚两次，一点都不能差。
想他马二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这么大何时干过此等粗活！等他回去了，绝对要跟祖母告状，再也不来这鬼地方！
马二郎愤怒地想着，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晃，水桶里的水晃了大半出来，把他气得够呛，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哪个龟孙儿在背后骂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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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彦（笑）：表舅爷给你送了个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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