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
第五师跟从前的蜀军(即老第五师)一样,属于纯粹的党人武装,跟北洋原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对是不是“国军”并不在乎。这个师名为一师,实际只有一旅,怎么缩编也缩不到他们,况且没有蔡锷、罗佩金的提携,第五师又怎么建立得起来?更不用说,罗佩金也是党人,党人如何可以为难党人,跟着刘存厚这些老川军去瞎折腾?
刘存厚见难以争取,便对但懋辛直言相告:“这样吧,请你转告熊师长,将来发生冲突,他只要保持中立,不要跟滇黔军合在一起打我就可以了。”
熊克武既不愿与罗佩金反目,也没有力量得罪刘存厚。对他来说,中立的提议没有什么不好,反正远在重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你们打架好了。
尽管熊克武不愿介入是非,但为壮大声势,刘存厚仍然把他的名字列入电稿,发往北京。这封五师长联名电,立刻使罗佩金陷入了极度被动和尴尬的境地——川军将领还罢,那个滇籍的陈泽霈,别人都以为是他罗佩金最大的嫡系,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背主求荣”,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更让罗佩金感到困窘不安的是北京政府的回应,从京城传来消息,段祺瑞认为罗佩金督川不力,扬言要将他换下来,另派他人来四川做督军。对于段祺瑞的这一态度,罗佩金感到愤懑不已:五师长之所以会发联名电,追根溯源,还不是因为我执行了你的编遣命令,现在却将所有责任和过错都一股脑儿推到了我的身上!
这时正好广东督军请假入京,罗佩金便也打了个请假报告。广东督军请假是真有公事,罗佩金哪有什么公事,他不过是要借此撒撒娇,显示一下自己的地位而已。
之前罗佩金发往北京政府的电报,要么不予批复,要么迟迟没有回音,这次却出乎异常的明了和快捷,段祺瑞当天复电:准假!
无公事而请假,不过是请辞的另一种好听说法。从四川省长到周围各省的督军均被蒙在鼓里,以为是罗督军自己负气要走,大家碍于情面,都纷纷跑来劝解。同样不知就里的唐继尧还专门给罗佩金发来电报,责备他不能这样一甩袖子就跑:你跑了,留在四川的滇军不是连口粮都没着落了吗?
罗佩金有苦难言,只得告知实情。唐继尧这才知道,不是罗佩金自己想走,是北京政府希望他走,于是连忙予以补救,亲自去电北京,强调四川裁军刚有点儿眉目,不能这时候让罗佩金请假。
以唐继尧在西南的分量,加上黎元洪也力挺罗佩金,段祺瑞这才收回成命。暂时脱离危机的罗佩金一头冷汗,犹如从悬崖边上被人硬拽了回来。
不能往上撒娇,但我还可以朝下使劲。罗佩金看准了,变着法一心要跟他捣乱的一共有两个人,一是已经沦为“叛徒”的陈泽霈,另一个就是刘存厚。
身为滇军“智囊”,罗佩金虽无过人的深谋远略,却并不缺乏出色的战术构思。就像当初制订入川方案一样,他决定发动奇袭,打身边的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1917年4月13日,罗佩金突然召见陈泽霈,陈泽霈稀里糊涂就去了,结果黄鹤一去不复返,被罗佩金给生生扣了下来。
第一拳打得甚是漂亮,然而第二拳落了空。罗佩金几次约见刘存厚,刘存厚都托故不来。实际上,自领衔发表五师长电后,刘存厚一直都很小心,其戒备程度之深,犹如刘备之防曹操,罗泽南每次在督署召集将领会议,刘存厚都只派代表与会,怕的就是遭到暗算。
对于罗佩金而言,网只要是已经撒了出去,能捞到一个也是好的。1917年4月14日晚,他正式下达命令,宣布撤去陈泽霈师长一职。
陈泽霈被瓮中捉鳖,顿时让刘存厚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他原先只想以五师长联名电这样的方式,给罗佩金来个下马威,将其逼走。罗佩金一走,以他在川军中已实际获得的老大位置,川督自然非其莫属。
刘存厚没有想到罗佩金的反击会如此犀利。至此,他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连家里都不敢待,抱着铺盖卷就去了师部,而且晚上睡觉还要换好几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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