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女儿？”烈显帝眼底锋芒沉敛，故作不知地冷冷一笑，“国师在说什么？”那双幽黑的深目始终深深地看着九羲，不动声色，却又带着迫人的寒气。他不相信堂堂的大齐国师会再次冒犯他的权威！
九羲却是冷冷挑眉，“皇上，你我之间，何必在这里装疯卖傻？在这里的每个人，包括藏在龙榻上的柔妃，都知道我在说什么。”
装疯卖傻？这个国师，果然还是那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烈显帝气得差点一掌拍在龙榻上，却又生生忍住了，淡扫了晏慕雪一眼，“刚才国师说她杀了三个人？什么人？”
“癫道人、晏夫人、晏慕琦。”
“什么？”烈显帝震惊地瞪大眼睛，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有两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继母和妹妹！
圣女在大齐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受人尊崇，有着赏善罚恶的权利。可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是两个注定要惹人非议的人！一旦传出去，不管圣女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人，这件事都没法善了了！
震惊过后，烈显帝既是愤怒又是头疼，大步上来，就扬手要给晏慕雪一耳光，却被九羲挡了下来。烈显帝依旧是气急败坏：“你个孽障！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当初就该直接把你掐死，而不是坏了你的丹田！”
想不到烈显帝也会说出跟晏若寒一样的话，晏慕雪不禁嗤笑出声，“皇上现在要动手，也可以。”
烈显帝被她激得涨红了脸，又被九羲慑人的目光弄得有些难堪，只得冷哼一声：“当了圣女果然不一样了。跟人学得一样的目中无人！”他气得甩袖转身，“今天的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这大殿中的四人。”九羲目光淡淡地看向龙榻上厚厚的床帐，若有所思，“皇上，本座已经造成了‘晏三小姐命火耗尽而死，晏夫人悲痛自杀’的假想。虽然都在情理之中，但毕竟此事因圣女和晏三小姐的赌约而起。二人的死讯一旦传出，不但会有非议和不满充斥在大街小巷，尚未离去的几国使臣，恐怕会趁此作乱。后果如何，可想而知。本座今天来，就是想提醒皇上——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烈显帝狐疑地看着他，大齐若是乱了，得益的不还是他吗？他会好心来提醒他这个“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皇上”？
“皇上，”九羲冷睨一眼，“本座说过——你的江山，我给的；我要收回来，随时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烈显帝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是吗？”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
“你承诺过会替本座管好这江山，就要说到做到。圣女的事，本座已经给皇上铺好了路，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请皇上慎重考虑考虑。”九羲站起身，侧头看向晏慕雪，“我们回去。”
晏慕雪脑子里一团雾水，有点闹不明白九羲既然能处理好这件事，为什么还要来走这一趟呢？但看到九羲四平八稳的表情，还是点点头，和他一起向烈显帝告辞了。
九羲一走，烈显帝就按捺不住开始摔东西，柔妃却上来劝住他，“皇上，别生气。依臣妾看，国师此行的目的不在示威，而在示弱。”
“示弱？什么意思？”烈显帝不解。
“圣女杀了继母和妹妹，国师可以掩盖真相，却压不住舆论。皇上再忌惮国师，在百姓的心中，也是没有实权的人。不管百姓有多崇敬国师，也始终不比皇上在他们的心目中更为权威。圣女的事，若由国师出面，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袒护；若是皇上出面就不同了，不管皇上怎么说，只要面上过得去，百姓就得深信不疑。就算那底下有怀疑的，也万不敢说出来。”
柔妃盈盈一笑，“由此，便可以看出，国师再横，圣女再无法无天，也大不过皇权。这两人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也正是仗着皇上的忌惮才敢放肆的吗？若是皇上不忌惮了呢？他们还放肆得起来吗？再说了，国师动不动就是一句‘你的江山，我给的，要收回去，随时都可以’，他若真有本事收回去，早就收回去了。还用得着一次次地说这些空话？”
烈显帝心里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柔妃的意思，“爱妃说得在理。那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冷眼旁观。”
烈显帝点点头，“正合朕意。”
晏慕雪和九羲出了皇宫，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瞒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九羲淡淡一笑，眼神在夜色里晦暗不明，格外深沉。
晏慕雪更加怀疑他此行另有预谋，“你刚才说，你为晏慕琦和温瑜的死造了个假想。做到这一步，剩下的流言蜚语也就不足为惧了，又何必跑这一趟呢？你有其他的目的，对不对？”
“还记得，我问过你柔妃的事吗？”
晏慕雪点头，“这件事，跟柔妃有什么关系？”
“癫道人是柔妃的人。”
“这个，我知道。癫道人死前，跟我说过。”晏慕雪的脑子有些乱，“他还说，柔妃的族人当年给沈碧云下蛊，致使胎儿腹中藏蛊，长大后，成了柔妃手里的一枚棋子。这个人，就是太子。可是，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柔妃是我还是薛霁月的时候的亲妹妹，我对她了如指掌。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如此的深谋远略。”
“恐怕他说的，是真的。”九羲神情笃定，“我刚刚查到，薛神医当年救过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勾引他，才有了柔妃。可笑的是，这个女子来历不凡。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委身给一个凡人。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一个能在人间来去自由的棋子。而这枚棋子，就是柔妃。”
柔妃居然也是棋子？晏慕雪有些吃惊，“我知道这件事。当年，我娘还觉得那女子很可怜，所以就算她怀了我爹的孩子，她也没太过生气，反而还想劝我父亲将她收房。不过，后来这个女子突然失踪了。走的时候，就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听你的意思，她的身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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