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曹说道,“你应该也很饿了,先吃一点、喝一点,咱们从长计议。”
这番商谈,就不是那种左右为难,束手无策,三句话叹口气的苦闷情形了,除了曹以外,其余四个人都有许多话说,彼此补充发明,将处理的步骤,连细节都商量好了,决定分三方面着手,最要紧的当然是曹去见和亲王;崔之琳那方面还是要设法压下来,仍旧归德振去接头;另外由曹震去见海望,步军统领不管是不是放的他,奉上谕彻查这件事,都要请他帮忙疏通;至于仲四,自告奋勇,他仅第二天一上午的工夫,筹足两万银子备用,因为除了塞崔之琳那个“狗洞”之外,其他管得到这一案的衙门,也许还有需要打点之处。
曹愁怀一解,胃口大开,“这炸酱面很不坏。”他说,“我还可以来一点儿。”
“糟了!”锦儿从里屋闪出来笑道,“先是炸了一大碗酱,怕吃不完,谁知道高朋满座,不够吃。不过,不要紧,炸酱也很快,四叔再喝着酒等一会儿吧!”
“不必,不必!原是可有可无,没有就不要了。”
“方便,方便。”锦儿向桌面上望了一下说,“仲四爷还没有吃面呢!”
说完,她掉头就走,亲自到厨房里去调度,由于仲四与德振的不速而至,连他们跟来的人,凭空多了五个人吃饭,所以秋澄也帮着翠宝在料理,加上原来的厨娘及烧火丫头,小小的厨房,显得有些拥挤,锦儿便站在门口说话。
“还得炸酱。四老爷要添,姑老爷还没有到嘴呢!”
“那怎么办?”翠宝说道,“肉没有了。”
“不行!”锦儿大声说道,“得想法子,四老爷倒还在其次,让姑老爷挨饿,可说不过去。”
左一个“姑老爷”右一个“姑老爷”,不免惹得秋澄面有愠色,“好了,好了!”她说,“厨房里已经够烦了,你别站在那儿瞎嚷嚷。”
锦儿笑笑不理她,不过声音倒是小了,“我看拿虾米炸酱吧!”她跟翠宝商量。
“虾米炸酱不好吃,再说,面码儿也不够。”翠宝问说,“门房里的都够了,上房是不是只缺四老爷跟仲四爷两碗面?”
“大概是。”
“那就下两碗鸡汤面好了。”
“不能光是鸡汤,总得有点浇头吧?”
“那好办。”翠宝关照,“秋姑,劳驾,看有什么现成的材料?”
秋澄便指点厨娘,切上几片火腿,添上两朵香菇,再剥一棵菜心烫熟了,都铺在面上,红绿黑白,色彩夺目,一端出去,仲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好漂亮的面!”他说,“我都舍不得下筷子了。”
锦儿接口说道:“是我们秋小姐下的。”
一听这话,仲四越发像脸上飞了金似的,将那碗面吃得汤汁不剩,曹震与曹雪芹对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今儿总算吃饱了。”曹站起来说,“该走了,明儿还得起早呢。”
于是相约下一天中午,仍在这里会食,看各人所办之事进度如何。因为如此,锦儿将秋澄留了下来,第二天好帮着招呼。
这一夜曹震睡在“西屋”——翠宝的卧室,秋澄与锦儿同榻,两人卸了妆,也都倦了,但皆无睡意,喝着茶闲谈。
“咱们姑老爷可真够意思……”
“又来了!”秋澄打断她的话说,“仲四就仲四好了,干吗用那种称谓?”
“本来是姑老爷嘛!”锦儿叹口气,“好事多磨。”
“何谓‘好事多磨’?”秋澄毕竟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说谁?”
“自然是说你。但愿四老爷这场祸,早早过去,咱们仍旧按部就班办喜事。”
这句话触中了秋澄的心事。仲四的见义勇为,慷慨热心,她自然很欣慰,但此外还有感激与不安,不安的是,将来心里对仲四一直会有一种亏欠的感觉,日子就不会过得称心如意。
“这回的风波过去了,我得劝劝四老爷,找个清闲的差使干。”锦儿说道,“他不能管人,也不能管钱,真正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也是这么在想。不过他的人缘还不坏,大家都愿意帮他忙。”
“你真是忠厚!”锦儿感叹着说,“只看见好的一面,没有看见坏的一面,四老爷那种见了不对劲的人,连说句敷衍的话都不肯的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不说别的,只说他本房的兄弟好了,出事以后,竟没有一个人去看他的。还有,季姨娘母子,也够四老爷头痛的了。”
秋澄不作声,渐渐地一脸忧烦,锁紧双眉,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啦?”锦儿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
“我在替邹姨娘发愁,那笔款子如果出了差错,你看吧,季姨娘会闹得天翻地覆。”
“怎么?”锦儿困惑地问,“你不是愿意替她垫这笔款子吗?莫非你看出来什么不妥?”
“我是听邹姨娘说的。她当然不会撒谎,可是福生就不知道怎么样了。”秋澄又说,“今天在厨房里听刘妈说,福生爱赌,爱赌的人,操守靠不住的居多。”
“这一说,就可疑了。”锦儿想了一下说,“明儿上午,咱们俩没有什么事,不妨把福生找来,问个明白。”
说定了相偕归寝,第二天起得迟,曹震已经出门了。翠宝来跟锦儿商量,中午如何接待客人,是包饺子呢,还是烙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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