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仲四问道,“你的意思是,让邹姨娘把折子给你,你把余款去领回来?”
“是,吴主事的货款还没有收齐,不过如今等钱用。我可以请他先凑出来。倘或不用,存在他那儿,仍旧有息。但有一件,我收了人家两千银子,得有个交代,能不能请仲四爷你跟芹二爷说一说,把折子交给我,让人家注上一笔,了一个手续?”
“这也并无不可,只是你一误不可再误。”
“你老请放心!若是那样子,我还是个人吗?”
“好,我替你办,你赶紧到刑部去吧!”
“是。谢谢仲四爷。”福生又替曹雪芹也请了安,匆匆而去。
“雪芹,”仲四说道,“你是上震二爷那儿,还是在这儿喝酒?”
“哪儿有喝酒的工夫?”曹雪芹答说,“我得回家。”
“好,”仲四看一看天色,“我们一块儿走,我想到刑部去看看,打听打听消息。”
于是一起出了镖局,骑马进城,在路上,仲四将福生的要求,告诉了曹雪芹。等进了宣武门,一个到刑部街,一个回噶礼胡同,到家径自往马夫人那里,刚刚进门,便听得曹震的声音,曹雪芹悄悄入内,也不跟人招呼,免得打断他的话。
曹震正谈到曹霖:“棠村正好回家,送了四叔的铺盖什物来。爷儿俩一递一声地叹气,到后来四叔问说:福生怎么不来?棠村冷笑一声:福生?爹太相信福生了,我看咱们家得闹大笑话!”曹震还未往下说,马夫人已大为诧异地开口问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四叔也是这么问。你们知道棠村怎么样?嘿嘿冷笑。我一看情形不妙,说不得只好拦他。我说:四叔正烦的时候,你就少噜苏吧。四叔还尽是追问福生,看来这又是一大麻烦。”曹震很吃力地说,“要是真的把邹姨娘扯了出来,这件事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不要紧!”曹雪芹接口说道,“福生这会儿赶到刑部去了。”
“怎么,”锦儿惊喜地问,“福生找回来了?”
“这全靠仲四哥。不但找回了人,还找回了钱,福生只用了两千银子。”
接下来,曹雪芹将经过情形,大致说了一遍,无不感到欣慰。
“刚才提到邹姨娘,”马夫人问,“那是怎么回事?”
这话自然只有锦儿来回答,“提起来真是可气。”她说,“上回谈福生的事,我跟秋澄没有把这段儿告诉太太,就为的不想惹太太生气,如今四老爷出了事,他家的家务,太太想不管也不行,那就必须跟太太说一说了。季姨娘一向糊涂,她说的话,也没有谁去听她,犹在其次,棠村可是太可恶了!太太可真得好好儿训他一顿。”
“他怎么啦?”
“他听了他娘的话,疑心邹姨娘跟福生不干不净,邹姨娘一提起来就哭。”
“原来这就是所谓闹大笑话!”马夫人也很生气,想了一会说,“好在福生回来了,有话说得清楚。你们把棠官找来,我跟他说!”
事情很巧,也就是刚刚话完,秋澄回来了,同来的正是曹霖。
“二伯娘,你看我爹……”说得这一句,曹霖便哽咽着,不能成声了。
“你别难过!出了事大家想办法,如今最要紧是一家和睦。”马夫人乘机开导,“不有句话吗,同船合命。起了风浪,一条船上的人,还在生意见,不肯稍微受点儿委屈,到头来船翻了,大家活不成。”
“是。”曹霖答道,“秋姐姐也是这么跟我娘说。”
“不光是你娘。”马夫人说,“如今你爹不在家,一切要靠你。凡是一家之主,没有一个不图安静的!你要劝劝你娘,凡事忍耐,你自己说话更要小心,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千万别说没影儿的话。”
最后一句,意何所指?大家都明白,曹雪芹又特为画龙点睛地加了一句:“福生这会儿到刑部去了。”
“喔,”曹霖惊异地问,“他一直不见人影,到哪儿去了?”
曹雪芹索性多替福生说两句好话,“他替四叔找路子去了。他认识提牢厅的一个黄老爷。四叔有里头的人照应,一切都方便得多。”
“好了!”马夫人向秋澄问道,“该开饭了吧?”
“已经好了。”是杏香在外屋答话。
“咱们一块儿吃吧!”锦儿说道,“还有好些事商量呢。”
“不!我跟你陪太太。”说着,秋澄使了个眼色。
锦儿会意,有些话要避开曹霖才好谈,于是与马夫人同桌分器而食,秋澄看着锦儿问道:“明儿要查封的话,告诉太太了没有?”
“告诉我了。”马夫人接口,“你拿的主意很好,咱们可不能替四老爷藏起什么来,那是惹火烧身,彼此都不好的事。季姨娘怎么说?”
“我没有敢把这话告诉她……”
“你听!”锦儿打断她的话,“外面正在谈这件事。”
外面堂屋里,曹震上坐,左右是曹雪芹与曹霖,首先是曹震发问:“说来爷爷把上谕都拿给你看了?”
“是的。”
“你锦儿姐没有把话说清楚,是不是说明儿一早要去查抄?”
一听这话,曹霖大惊失色,急忙问说:“怎么?要抄家?”
“也不算抄家,是查封。”曹雪芹将上谕中的要点,以及来保的处置说了一遍。
“秋澄的见解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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