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方发亮,姜沁言便早早起了,听语旋即进屋伺候她梳洗。
姜沁言一头长发黑且密,正适合梳妇人发髻。听语手巧,利落快速地给她梳了个贵气又不失娇俏的凌虚鬓。又打开首饰盒子,让姜沁言自己选头饰。
侯府的安排极其贴心,从衣料到首饰再到下人,无一不用心。
姜沁言原本还担心,嫁过来后,若侯府不做理睬,一定会闹出笑话。谁知大户人家处事果然不同,连她没想到的都帮她准备好了,一概无需她操心。
姜沁言从前没机会打扮,又不喜欢过于华丽的首饰,只选了两根素雅的金镶玉钗子。
听语看了眼笑道:“少夫人眼光真好,这两跟钗子都是上等,最是简单大气。只是,奴婢觉得再添些珠花最好,不至于太素,您看呢?”
“听你的。”姜沁言柔声笑笑。
听语替她簪着花,轻声说:“咱们这房并无上人,夫人不需去敬茶。大夫人早吩咐过,三夫人才进府不熟悉,三公子身子差要人照顾,一概礼节就免了。等过两日您得闲,去她那玩玩,妯娌间说说话就行。”
姜沁言坐姿端庄拘束,目光流转在铜镜里,看到那副被华服丽妆重塑的面容,只觉很不适应。镜里的人画上淡妆,掩住眉宇间的青涩,平添几分侯府夫人的沉稳,提醒她如今身在何处。
“就今日去罢。”
听语劝道:“夫人不必着急,今日暂且歇着,过两日也不迟。”
“即是长嫂,我想着该早些拜见,当面谢她的周到安排。”姜沁言认真看着听语,轻声询问:“这样可妥?”
听语心里称赞,放下梳子整理细节,“自然稳妥,那咱们用过早膳就去一趟。”
说着到了翟栩起床的时辰,求玉给姜沁言行了礼,进去伺候翟栩梳洗。
姜沁言原以为以她的家境,说是来做三夫人,不过就是侍女。现在她才知道,翟栩自有下人伺候,她反倒多余。
姜沁言忽而心虚惭愧起来。
早膳摆在里间,翟栩坐在床上吃,姜沁言坐在桌边吃。
姜沁言因为昨晚的事情,不好意思看翟栩,便低头认真喝粥。
两边吃饭都没大动静,屋里静得出奇,素儿在一旁不住地走神。她偷偷去看姑爷的相貌,看完心里暗怨自家姑娘。心道姑爷这模样哪是还行,再没有比他好看的男子了吧。
她从前说程沣小管家长的斯文,比姜家两个少爷都俊。没想到今日跟姑爷一比,连程沣也差得远。
翟栩吃相斯文,举手投足带着贵气,除了脸上消瘦苍白,一点不像快死的样子。素儿不解,身体看着比明姨娘还好的人,也要寻人冲喜?
等人将桌上撤干净,姜沁言看都没看翟栩一眼,往外走去。
翟栩脸色阴郁,半靠在床上看她离开,刚想咳嗽,想起什么似的及时忍下。
“求玉!”
姜沁言刚踏出门,便听他极其不快地喊人,丝毫不遮怒气。
姜沁言昨晚自寻了个没趣,今早也不敢再上前,总归有人伺候他。没料到才刚踏出去,便听他语气这般恶劣,很不高兴的样子。
以为他是要什么,她转身要去帮他,却看求玉跑进来,喊了声“夫人”就朝床边去。
用不上她,姜沁言默默离开房间。
翟栩见她转身,分明是要过来的,只因为求玉进来她又走了。便狠狠瞪着求玉,恨不得掐死他才好。
求玉一脸懵色:“公子,我没耽误,听到你喊我就进来了。”
翟栩不说话,烦躁地往后一靠。
“今天还咳嗽吗?”
“不咳了!”
“是,是没听见咳,可我想着还是该让大夫来瞧瞧。现在看着是好,太医说了,身体里弱着呢,大意不得。”
翟栩讥笑:“反正我活不过这个冬天。”
“哎呀呀。”求玉心虚地往外看一眼,“咒自己一回就成了。”
“看什么,早走了。”翟栩不高兴道。
求玉闻言眼珠子转转,品味了一番这语气,明白他在气什么了。心里憋着笑,表情无辜道:“您刚才喊我干什么?”
翟栩面无表情,语气冷淡:“无事,有多远滚多远。”
“得嘞。”求玉往外走到一半又折回来,“那护心丹只剩一瓶了,何公子说他最近忙,等您吃完他就来。”
忙?还不是忙着女人。
翟栩冷漠道:“传话去,让他保重,别忙虚了身子。”
求玉应声退出去,翟栩从怀里掏出个红色的小瓷瓶,倒出颗丹药吃下去。又从枕头下摸出本书,静静翻阅起来。
侯府非姜家小宅可比,若不是听语带路,这游廊小径弯弯绕绕,姜沁言跟素儿怕是早迷了路。
“三夫人,到了。”
大夫人院里的下人们,看见刚分出去听语陪着姜沁言,就知这位是新娶的三夫人。并不敢怠慢,当即给她请安。
门边的女使行了礼,打开帘子道:“三夫人里面请。”
田氏正在看账本,听到动静,笑迎出来:“弟妹怎么今日就来了,还想着让你歇两日呢。”
“见过大嫂。”姜沁言欲欠身行礼,被田氏一把扶住,只好浅笑道:“沁言初来侯府,多承大嫂照应,早些来谢谢大嫂才是。”
听语说田氏温婉良善,最不会难为人,此下被她亲切地拉着往里屋走,姜沁言才知确实如此。
“一切可好?若是屋子、吃穿、下人哪里不如意,都尽管跟嫂嫂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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