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白瓷勺子上,半勺碧色的粳米散着香甜的香气, 与那只修长手掌上包扎的伤口对比分明极了。
“手…”
话未说完, 顾隋时便打断了她的话, 语气不容拒绝,“先用膳。”
碧色粳米被他一口一口地喂过去,纪纤不再多话,吞下满满一碗粥。
“伤如何?”
顾隋时回视她, 点漆的眸子又深又沉, 她看不懂。
“关心朕?”
良久,顾隋时低沉的声音破开安静。
纪纤眨了眨眼睛, 纤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是啊。”语气一顿, “毕竟是臣妾…”
顾隋时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无碍。你多休息。朕待会来看你。”
他是江南的大族出身,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贵气, 步履轻缓,不紧不慢, 衣袍翩然。
背影逆着光, 纪纤瞧不清他面上的神情,金钩闪出一小片光。
顾隋时走到门外,沉虚子便迎了上来, 面色凝重至极。
也不顾了尊卑, 将他的手腕拉过来, 右手手指点在腕上。
“陛下!您如今不可再有任何太大的举动, 否则,有损根基。”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妖异的血色石头,将其放在顾隋时掌心,血光一闪,那石块竟然隐没了进去。
“此物,是皇后娘娘的命脉之石,皇后娘娘非寻常人,陛下此前举动实在太过凶险。如今气运消弭,臣,恳请陛下万望三思行事。”
沉虚子是大周朝的国师,如此语气,已然是事情到了极为严峻地地步。
顾隋时看向掌心,那只手没有伤口,皮肉完整,他握紧。
薄薄的唇一动,语气淡淡,“朕知晓。”
“逆天改命,本就是极为凶险之事,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孤注一掷。”
顾隋时声音清淡,替沉虚子补了后面那句话。
秋意越来越浓,孤雁在天边厌厌地飞,平添几分秋意的萧索寥落。
“情也好,爱也罢,朕总是不甘心。”
话一说完,掌心红光隐约,顾隋时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冷汗从额角顺着明朗的线条流下。
滴落进龙袍上的一条金龙上,向来熠熠的金线竟然暗了下去,金龙上的灵气似乎也少了几分。
逆天改命,气运消减,来自系统的反噬,尽数落在了顾隋时一人的身上。
沉虚子隔着不远处,看着这个大周朝的开国君王。
即便是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他的脊背也没有半分弯下来,半分都没有。
他是天之骄子,大周朝至高无上的帝王。
从卑贱的尘泥中爬起来,直至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他绝不允许,也绝不容忍,她对他的,无情。
*
纪纤的身体自从在醒来后便再也没有经历过痛楚,顾隋时自从给她喂过粥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被迁进了风栖宫,大周朝皇后的居所,与紫宸殿遥遥相望,势均力敌。
不,总是不一样的。风栖宫依旧被重重暗卫监视着,她也依然逃不开顾隋时的掌控。
纪纤看着镜中的人叹了一口气,偏头望向翠罗道:“本宫要闷死在这个深宫里了。”
翠罗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比她更沉更重的气,“娘娘,可不能这么说,这话要是被陛下听到,自然是要生气的。”
翠罗年纪小,不过两三句话便被她将底细看了个一干二净。
纪纤伸一根葱白玉指,点在镜中人如花瓣一样鲜活的菱唇上,“唉…陛下什么时候来看本宫呀,他是不是将本宫忘了?”
翠罗眼睛明显一亮,滴溜溜地转,“陛下如此宠爱您,怎可能将您忘记,想必不日就来看娘娘了。”
纪纤笑起来,水晶葡萄似的眼眸也跟着滴溜溜地转,“这样啊。好叭,那本宫等他来。”
翠罗也在监视她,将一举一动都告诉顾隋时。
纪纤眼波流转,面上笑颜如花。
真是讨厌这样的感觉啊…
秋风刮得凛冽至极,纪纤懒洋洋地窝在雪色的大氅中,等待顾隋时的到来。
封后大典上她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将匕首一刀刺进顾隋时的心脏,公然弑君。
即便不是她自愿,可高台之上,层层交叠的衣袍中,又有谁会想到竟然是这位陛下握着她的手腕亲手刺入自己的心脏。
她不知道顾隋时到底为何这样做,她隐约觉得,与自己身上的系统有关。
以及他在红影漫天的那一个时刻,说的那些话,莫非他竟然是知道了自己与他的梦中人有关联不成?
顾隋时没有给她解惑的机会便已离去,随后将她困在这个风栖宫中,与世隔绝,让她满心满眼的疑惑不得开解。
翠罗的办事效率极快,第二日顾隋时便踏着夜色而来,携着满身的秋寒,凛冽凌厉。
彼时纪纤懒洋洋地躺在雪色的大氅中,捧着一碗红豆粥看话本,不亦乐乎。
“陛下驾到。”
纪纤从风流公子俏丫鬟的情节中抬起头,一双笑眼眯起,“陛下来啦?”
“臣妾等了您好久呢,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他看她笑颜如花,唇边还沾着一点红豆,鲜活生动地不像话。唇角微抿,“嗯?”
顾隋时的嗓音低沉醇厚,一个字音拐着弯地钻进人耳朵。纪纤笑得更欢了,“想您啦。”
说罢她哒哒哒跑到顾隋时面前,拉着他的手烧的通红的炭盆前走。
“这样冷的天也来看臣妾呀。”
他手上的伤口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真是奇了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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