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摊开书, 就听见台上的人唤了刘二的名。
“你来解释一下, 知人者智也, 自知者明也是为何意？”
刘二起身, 中规中矩地答道：“能知他人者固然聪慧, 能知自身优劣者最为明智。”
穆流芳提的问题和今日要讲的内容毫无关系, 众人万分不解。
最迷惑的还属刘二, 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眼，他不由一愣，不知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其中饱含敌意。
胡思乱想间，又听得穆流芳道：“这话，你回去抄一百遍, 下次讲学时给我过目。”
台下哗然。
刘二心有不满, 当即便问：“可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先生不快？”
台上的人曲指敲了敲桌面, 讽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此话望你牢记于心。”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 云琅怔怔地看着穆流芳。
总觉得今日的他怪得有些离谱, 虽说尊师重道, 可他的做法却像是在泄私愤......
泄私愤？什么私愤？
他拧着眉, 想不大明白。
接下来倒是安然无事，但讲学结束后，跟着云琅一起回去的除了刘二, 还多了一个人。
云琅捞开垂帘朝后望：
穆流芳的马车紧随其后, 霜色车身上的祥云图案泛着暗光，车顶流苏轻晃，比他家的马车不知气派多少。
真是奇怪，昨日邀他的时候，他推说有事，怎么过了一晚上就改口要来了？
云琅纳闷地坐回原位，刘二和他对视一眼，颔首礼貌地笑了笑。
云琅趁机问话：“你何时注意到舍妹？”
刘二答：“云小姐近日常来书院，气质温婉，让人一见倾心。”
他倒是不害臊。
云琅轻咳一声，没再说什么。
云樱的貌综合了父亲母亲的优点，如今身体好转，出落得越发明丽动人，的确引人注意。
若不是云锦书仅为七品小官，提亲的人怕是会踏破门槛。
马车在云府门前停下，千竹身后跟了好几个丫鬟，说是来恭迎贵客，实则好奇未来姑爷长什么样。
秋桃被挤到最后，她奋力地伸长脖子往门口张望，瞧见一张清秀的脸，顿觉失望。
见识过了穆流芳那样的仙人之姿，口味难免挑剔。
“小姐身子骨不好，以往来的都是不学无术的家伙，这刘二公子文质彬彬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疼人的。”前面的丫鬟小声讨论着。
秋桃翻了个白眼，插话道：“那是以前！现在小姐身体好着呢！一口气能啃五六个猪蹄！当然配得上更好的！”
丫鬟们没理她，自顾自地看着门外。
眼见又停下一辆马车，皆诧异低呼：“那不是穆公子的马车吗？”
秋桃拨开那几个挡住视线的丫鬟往前面凑，望见穆流芳的身影后，也是略略吃惊，想着小姐还在等她消息，忙不迭地往回跑……
“小姐！来了来了！刘二公子来了，穆公子也来了！”
秋桃喊得屋内的人吓一跳。
正伺候云樱喝茶的春荷侧过头来，诧色道：“穆公子？”
云樱搁下茶杯，往屋外走几步。
秋桃喘着气，水都来不及喝，飞快地说：“是穆公子没错！想必是跟着大公子他们一道来的。”
“父亲晚上邀了学生吃饭，估计也叫了他吧。”
云樱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下午刘茵已经把刘二的照片发给了她，陌生的脸，完全没有过任何交集，怎么就突然上门说亲了？
她心情烦躁地往正堂走，长廊处恰好和几人遇上。
云琅眉梢都是笑，揽过刘二的肩膀，热络地介绍着：“云樱，这位就是刘家二公子。”
刘二朝她略略施礼，瘦弱的身形显得衣袍宽大。
云樱还了礼，脸上却没有笑容。
她指着长廊外的凉亭，问道：“刘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在不是男女大防的朝代，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刘二看了云琅一眼，得到对方首肯后，拢拢袖子，道声“失礼了”便跟着云樱朝凉亭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的身影慢慢变为了并肩前行。
云琅远远望着，唇边笑意更浓：“这事儿要是成了，便了却我多年心事！”
一旁的穆流芳没有说话，眉心的褶皱又深刻了几分。
云琅二人去了正堂，云樱二人在凉亭坐下。
刘二谦和有礼地问：“不知云小姐要说的是什么事？”
云樱开门见山道：“刘公子，你我从未有过交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也讲究你情我愿，说句冒犯话，公子突然派人说亲，毫不顾忌我的意愿，可是轻看我？”
刘二愣住，显然没料到她会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的不满。
他定了定神，赔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因为实在钦慕小姐，怕来得晚了错失佳人，就急急忙忙派了媒婆来说亲，若是惹了小姐不快，刘某赔礼道歉，但我的一片真心，请小姐千万不要怀疑！”
面对刘二的告白，云樱只觉无比尴尬。
她委婉拒绝道：“这亲事来得太过唐突，我没有做好准备，还请刘公子见谅。”
刘二似乎没领会到她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在此之前，我会常来府上叨扰，届时小姐便不会觉得唐突了。”
云樱气笑：“刘公子，你怕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接受这门亲事。”
“给我点时间，小姐定会喜欢上我。”
她摇头，万分笃定：“我对公子无意，无论再过多久，也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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