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芮立在瞿晓嘉的病房里,手脚瑟缩,紧张得牙根直发颤。他揪着裤兜,抬头去看面前笑眯眯的男人,心中满是未知的恐惧。
梁桁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别怕,门口有护工有护士,这儿还有个大活人,我不会把你怎么着的。”瞿晓嘉倚靠床尾,一派随意地俯视他,像是在俯视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狗。
“……对不起”余承芮低下头,“我,我只是好奇。”
瞿晓嘉猛地凑近他,两人脸对着脸,骇得余承芮浑身一抖,瞿晓嘉像是非常享受他这种反应,又笑了,还是那副夸张的样子。梁桁眉心一跳,不等他开口,门口的护工走了进来,瞿晓嘉再次挥手,示意那人出去。
门没关死,护工时时透过玻璃和门缝朝里看,瞿晓嘉轻轻一笑,转而继续跟余承芮说话。
“为什么来偷看我?”
“我说了,我只是好奇。”
“是么?”瞿晓嘉瞪大眼睛,瞪视余承芮,“我觉得不是。”
余承芮的鼻翼轻微地动了动,目线一侧,落在旁边的窗户上,躲避意味明显。
瞿晓嘉抬手捏住他软嫩的脸,往自己身前用力一拽,余承芮吃痛地咧嘴,但没喊出声。
“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梁桁走过去,想扯开瞿晓嘉的手,瞿晓嘉却说:“一个孩子鬼鬼祟祟在我病房门口来回走三四趟了,你难道不想问问为什么?只是好奇?你相信?”
梁桁道:“又翻不出花儿来,你要给人脸上留下印子,后面被孩子家里找来,不也是麻烦?”
瞿晓嘉固执地说:“那也是因为他先犯了错,我才会教训他,难不成还要先让我认错吗?!”
见他情绪越发激动,梁桁自知说多话了,于是将手掌向下按了按,说:“好吧,是我逻辑出了问题,你冷静。总之,先别上手,再多问问,你这样吓他,他怎么敢开口。”
“我很冷静。”瞿晓嘉松开了掐在余承芮脸上的手,将说话的矛头对准了梁桁,“你们总说让我冷静,冷静,冷静,我到底哪里不冷静?”他举起自己的胳膊,一枚透明的贴纸黏在手腕里侧,“这种东西,我白天贴,夜里贴,光贴还不够,输液,做脉冲,抽血,检查,乱七八糟,一遍一遍分析我的身体,我的精神!我不冷静吗?!我已经足够冷静了!”
他将身前的余承芮猛地一推,推到了梁桁怀中,颓丧地坐到沙发上,垂着脸说:“总之,全都是我的错。以前是我的错,现在也是我的错,我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也是错的。你们对就行,你们怎样都对,因为你们心理没毛病,大脑很正常,身体健康。我就不同了,我是个每年都得定期做治疗的精神病,简而言之,疯子。”
余承芮害怕地攥紧书包带,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梁桁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余承芮仰头望了眼梁桁的下巴,默不作声地挣脱开了头顶的掌心,想走。
“别以为我忘了刚才的提问。”瞿晓嘉的声音变得极为冷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承芮,“再聪明的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梁桁上前一步,把余承芮挡到身后,说道:“行了,这样,你先休息,我把人送出去,马上回来。”
瞿晓嘉大喇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没见你对别的小孩儿这么热情啊。”梁桁眨眼的速度明显变快了,瞿晓嘉一脸了然,随后,他继续逼问余承芮:“你看着不像病人,是来探病的?还是医生护士的孩子?家长呢?”
余承芮提着嗓子道:“我,我不小心跑进来的,对不起。”
“不小心?!”瞿晓嘉摇头,并不相信,他上前摘下了余承芮的无框眼镜,随后捏起余承芮垂在一侧的手,硬生生掰开,把那蓝牙耳机捏起来,促狭地问:“团伙作案呐?”
以余承芮目前的聪明才智,尚不足以解决这种难题,梁桁的手在他身后不着痕迹地推了一下,余承芮会意,拔腿便要跑,没出半步,就被瞿晓嘉伸手捉住了。
梁桁暗暗后悔,觉得自己又做了件傻事错事。
四点多钟,童景熠从一场酣畅淋漓的午觉中悠悠转醒,他看了眼时间,伸手捞过茶几上的保温杯,边喝水,边思考要不要再回个笼。他失眠的几率非常小,这会儿睡了,夜里到点爬上床,照样能迅速睡着,半点影响都没有。喝完水,童景熠揣着抱枕发愣,眼神在屋里飘荡。
余承芮的课本还在对面沙发上堆着,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童景熠努力回想了一阵子,总算记起来余承芮说过要出去的事情,但这孩子平时习惯非常好,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整理得规规矩矩,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胡乱一搁的情况。
但胡乱一搁,似乎才是多数孩子会做的事情,童景熠没多想,他脑袋发沉,回了几条信息,倒头又躺了回去。没有睡着,只是放空了脑袋,睁着眼发呆。
如此十分钟耗过去,他拧着身子打算换个姿势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梁桁。
“有事?”他的语气冷淡疏离。
“听起来不像小情人,倒像是陌生人。”对面的声音却不是梁桁。
“打错了。”童景熠挂断了电话,两秒钟后,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依旧是梁桁,他接起来,吼道:“你有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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