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琅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正午,头昏昏沉沉,有种强烈的眩晕之感,不仅如此,喉咙也是干哑仿佛被火烧过一样。
他缓了好一会儿,神思方才清明几分,将记忆给捋了清楚。
腹中饥饿,身体酸软无力,他撑着起身,揉了揉眉心。
门嘎吱一声开了,他侧头看去,看见长孙瑾瑜走了进来。
“殿下——”
乔琅欲起身给他行礼。
长孙瑾瑜大步走近,一手将他压了回去,“阿琅你别动,好好休养就是,在外无需这么严苛自己。”
乔琅被他压躺在床上,咳了几下,正想说疫民之事,长孙瑾瑜将药送到他嘴边,“来,阿琅,喝药。”
这不是又要起来吗?
乔琅无奈,只好再度起身靠在床头,接了药慢慢喝了下去,喝完后顺手放在床柜上。
长孙瑾瑜给他盖好被子,眉眼温和,“你身体不好,又着了风寒,明日太医他们过来,孤让他们给你看一下身体。”
“阑珊城疫情之事你莫要再操心了,孤不会让阿琅你失望,交给孤,相信孤,好好休息,嗯?”
乔琅说好,他似想了起来,将怀中的书册摸出给了长孙瑾瑜,虚弱道:“殿下多看看这个,说不定能找出什么些来,总觉得这个对殿下有用。”
长孙瑾瑜将书册接了,将他又压了回去,“孤知道,孤会认真看的,放心。”
阿琅当真是太过尽心,病着也要操心这么多事,若是他这个他太子再厉害些,也不用让阿琅这么劳累了。
他心里隐有自责,又想起刚才发现的事,开了口:“若阑珊城的疫情当真平定下来,回宫后孤就将你的功劳上报父皇母后,让你当孤的侍读,阿琅你可愿意?”
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关于疫情源头的苗头,只是需要等那些太医到阑珊城再行验证,看结果如何。
如果是真的话——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如果是真的话,他在朝堂上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话语权,他的侍读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成为别人不能小觑的存在。
他神情紧张期待的看着乔琅,害怕看到对方面容上拒绝的神色。
要知道,成为太子侍读,就真的和太子绑在一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法分割。
闻言,乔琅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短暂的怔楞后,他微微笑了起来。那一刹那,他的面容生动起来,如朝阳初升,夜兰盛开。
“阿琅自然是愿意的,阿琅期望着辅佐殿下到那个位置,到时候——”
“君为明君,臣为良臣。”长孙瑾瑜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孤不会辜负阿琅的期望,必将和阿琅你开创这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可能尽如人意?
乔琅低低笑出声来,哑声应道:“好。”
他的目光看着长孙瑾瑜,“到时,殿下为明君,我为殿下的良臣,与殿下一起让这天下太平,百姓万世长安。”
长孙瑾瑜:“就这么说定了,对天发誓?”
乔琅一手撑着床,一手伸了出来,笑着道:“对天发誓?莫非殿下还要拉勾吗?”
未曾想长孙瑾瑜短暂思考后竟真的当了真,伸手勾住乔琅的小指,凑上身与乔琅额头抵在一起,低声道:“那就拉勾。”
*
接下来的几日,乔琅都被长孙瑾瑜禁在床上躺着。
赶来的太医把了下脉,说:“舟车劳顿伤了身体,回宫好好休养便是。”便连忙参与疫情的治理中去了。
与此同时,三十石粮食也在陆续投入疫民救援中。
长孙瑾瑜时常抽空给他述说阑珊城现在的境况,没有乔琅的帮忙,他的脸色疲惫了不少,但是眼神也越发的坚毅起来,不再如同在宫里那般,近乎软弱的温和。
说着说着,他又将功劳尽数盖在乔琅的头上,乔琅实在担当不起,连忙道:“那些话不论换作谁都能说上几句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功劳苦劳,况且打动他们的是殿下讨来的的三十石粮食,和我无关。”
“若是负责环月城救援粮食的官员也像殿下这么尽心,也不会导致后面封城的结局。”
“话是那几句话,谁说也是没有差别的,只是他们说的是谎话,而我说的是真话罢了,真话内容如何,取决的并不是我,而是殿下。”
伴读急急说了一堆,就怕揽了全部的功劳,长孙瑾瑜心中却是越发欢喜和怜爱。
他之前有过的几任伴读中,有谁可将他当成真正的主?
口中尊敬的叫着他太子殿下,实际上心中作何想法,他是看得出来的。
他们畏惧,畏惧的却不是他,而是母后与父皇。
他们恭敬,恭敬的也不是他,而是母后与父皇。
他们是母后和父皇轮流安插在他身边的监视者,和他说一句话都战战兢兢,这样的伴读让他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他本该是厌恶的,然而到了最后厌恶变成了麻木,也不在意身边的伴读要换几次,换的又是谁了。
唯有阿琅。
他的心里眼里有他这个太子殿下,他将他当成唯一的君主侍奉,却又不自我卑微,平静而温和,雅致且恭谨。
亦师亦友,真心相交,又真心效忠。
阿琅是他曾经渴望得到却以为得不到的人,而得到之后便难免患得患失,想着自己的尴尬地位,害怕无法留住对方,便努力对他好,妄想这样就能将他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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