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唱念做打,自是默契无双。
然而嬉笑过后,又是一阵难堪沉默。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叽啾在屋外发出的悦耳啁鸣。
两双明亮的黑眸对视。
聂怀桑抿了抿唇,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魏无羡却先一步截住他的话头,右手放在聂怀桑的下颌处,轻轻地挠了一下。
聂怀桑一怔,伸手抓住魏无羡的手。
两人对视片刻,而后默契地紧了紧双手,轻轻晃了晃,又默契地松开。
魏无羡若无其事地退开一步,若无其事道:“若不然,你去求一求蓝伯父?”
之前总总,皆做云烟散。
难得糊涂。
聂怀桑盘膝坐在榻上,闻言笑道:“你管蓝老先生叫蓝老头,却管蓝老先生的弟弟叫伯父?这辈分有些乱啊。”
魏无羡轻“嘁”了一声,却是另起话头:“温晁回岐山了,听说,在筹备岐山书院。”
聂怀桑轻叹:“能安稳到何时呢?”
魏无羡摇摇头:“半月之前,这般问我,必惶惑不解,问上一句,为何生乱?”
聂怀桑扬扬眉。
两人对视间,又仿佛回到那一日,魏无羡击瓶而歌,悲失路之人……空荡兰室里,同窗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漫天兽潮里,魏无羡四肢被蚁针刺穿,红光四溢……
魏无羡笑了笑。少年人苦涩的微笑中,少了些意气风发的无畏,多了几分通晓世事的无奈:“金子轩,人不坏。”
聂怀桑也跟着他笑了一下,慢慢道:“又如何呢?”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去兰陵啊。”
魏无羡抿了抿唇:“或许,将此事与他们掰扯清楚罢?泽芜君不会那般不讲道理,非要赶你走。他与赤锋尊,多少也有些交情。”
聂怀桑觉得有些好笑,摇头道:“蓝氏雅正,从不站队。”在这一点上,古板的蓝氏与暴烈的聂氏有着相似的脑回路,他们可以迂回,可以婉转,却绝不,求饶与妥协。
正人君子们不畏风雨,聂怀桑却不愿任何节外生枝。
如果弱小和摇摆,能够保全一条性命,保全他的家人……所有的尊严、荣誉、名声,又有什么要紧?
2
魏无羡无计可施,倒是孟瑶替他想了个法子。
“不如以停刊姑苏日报为筹码?还有正在筹备中的仙门日报。”
聂怀桑惊奇:“竟已风靡至此?”
孟瑶勾起一抹自信浅笑:“一日千里。”
聂怀桑颇意外,却仍是摇摇头:“不够。”
小报只在凡俗间有些影响力,且时日尚浅根基不深,以天涯咫尺同心卷为基础的仙门日报则还在试验期,没有正式发行,两者捆一块儿加起来,都不够蓝启仁开次尊口。
孟瑶低下头,微微凑近了些,轻声道:“报务或许不够,”他腼腆地笑笑,“那情报呢?”
“???”这么懂我的吗?
聂怀桑微微挑眉:“情报?”
见自己的努力似乎能解小东家的燃眉之急,孟瑶眉眼漾起淡淡笑意:“东家有所不知,报业难拓,自然是要处处留意,如蛛牵网,方可知千里事,报百家闻。”他眼睛亮晶晶的,“虽多为凡俗之事,且真假难辨,然抽丝剥茧,仍可捕风捉影,知悉天下。”
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孟瑶侃侃而谈,意气飞扬,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的账房先生——不,他早就不是了。
聂怀桑有些出神,他整理思绪,慢慢道:“所以,我们现在,有了个……”他挑了个陌生的词汇,“情报网吗?”
孟瑶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时候尚早,只初具雏形,业已借机向眉山、云梦、清河铺开,及泰安等地亦有线人可寻。”他低头,从眼角小心翼翼观察聂怀桑的神色,见他只是神色有些茫然,未见不悦,稍稍舒了口气:“东家意下如何?”
“哦……哦,你做得很好。”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聂怀桑摁了摁眉心,“辛苦你。”见孟瑶盈笑晏晏,他赞许地拍拍得力下属的肩,“不瞒你说,这也是我设立小报的初衷。只是我素来惫懒,忙自己的事,给忙忘了。”一来二去,便成了甩手掌柜。“也多亏你,与我心有灵犀……不,你做得比我想到的,还要好得多。”
孟瑶有些羞赧地笑笑,又偷偷看了一眼聂怀桑,温声道:“只要能帮上东家便好。”
“你且先回去,我再想想怎么办。这个东西,我们还是自己拿着用,不好去招蓝氏的眼。”情报网这种东西,拿去换自己留在云深不知处,大材小用不说,也有悖自己的宗旨。
孟瑶有些失落,仍是恭谨施礼,退身向外走。
聂怀桑忽而叫住他。
“这事,江澄知道吗?”
孟瑶顿住步伐:“江……”
见他顿住,聂怀桑笑了笑,接着道:“若他不知,不必特地告知。若是他问起,便说我曾授意留意。”
“是。”孟瑶轻声应许。
聂怀桑目送他退身出了药堂。
【又开始怀疑人家?】
聂怀桑低下头,把玩自己的折扇:【没,只是觉得,是个伶俐人儿。】
【现在打算怎么办?】
【蓝曦臣不见我,也没法再入梦。青蘅君素不管事,蓝老先生也不待见我。】扬开自己的扇子,手指轻轻抚触扇面上深深浅浅的线条,他摇头叹道,【前途未卜啊。】
【还有你搞不定的事?】
【我搞不定的事多着呢。】他捏住两粒从孟瑶身上飘出的晶莹碎片,【比如说,这收集碎片的机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孟瑶的身上会飘出般若的碎片?】他微微叹气,【我真的很想要追月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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