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昨夜吐纳运气的缘故,这一次从蒹葭馆到银安殿,长钗走得比上次轻松多了,身子也比往日轻盈。她心中暗喜,如此习练下去,想必比每日喝那些苦涩的汤药要好得快。
宜春公主李玉芙的婢女妙语侍立在银安殿门前,看到长钗过来,笑盈盈朝她施礼:“见过温娘子。”
长钗敛眉一笑:“公主殿下过府来了?”
妙语说是。
银安殿院内春花馥郁,花木摇曳。
李行简负手站在一簇翠竹前,身量修长,一袭天青色长衫淡雅素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眸望了一眼。
宜春公主李玉芙正与李行简说话,抬眸看到长钗,微笑着说道:“阿姊,你可过来了,我正与王兄说起你呢。”
长钗瞥了李行简一眼,调侃道:“殿下可是说我给他添麻烦了?”
“瞧阿姊说的,王兄巴不得你给他添麻烦呢。”李玉芙走上前,轻笑着说道。
李玉芙心性单纯,李行简大约生怕她将长钗不是温家人的事说漏了,因此并未告知李玉芙真相。李玉芙也真当长钗是温家阿姊,亲切地牵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蹙着眉头问:“阿姊没事吧,我也是来了才听王兄说起,阿姊那日遇到了刺杀,你定是吓坏了吧?”
长钗含笑道:“起初的确吓坏了,夜里都睡不安稳,总是做噩梦,连着喝了几日安神汤,如今已经无事了。”
绿芜欲言又止地瞥了自家娘子一眼。
自然,作为一个女郎,这种事要吓坏了方才正常。可她家娘子,她真没觉得她吓坏了,方大夫开的安神汤她根本没喝。
李玉芙轻蹙着眉头,万分同情地说道:“让阿姊受苦了。”
她回头冲着李行简说道:“王兄,日后阿姊出门,一定要多派人护着。”
李行简轻轻嗯了声,目光淡淡掠过长钗。
李玉芙拉着长钗,在她耳畔低声说道:“阿姊,你别看王兄瞧着冷淡,但我看他很关心阿姊呢。”
长钗也不知李玉芙哪只眼睛看到李行简关心她的,她也不好反驳,只唇角勾着完美的笑意。
李玉芙又问道:“我听王兄方才说,阿姊昨日去外教坊了?”
长钗点头,她的行踪自然瞒不过李行简。
“那,阿姊今日还去吗?可否带我一起过去,我早就想去外教坊瞧瞧,只我一人不好过去,有阿姊陪我太好了。”李玉芙殷切地问道。
长钗昨日刚得罪虞连环,正说要从此远离他,自然不愿再过去。她试图打消李玉芙的想法:“公主殿下,其实外教坊也没什么可去的,昨日我过去正赶上百戏部的伶人比武,可吓坏我了。那种地方,殿下还是莫要过去的好。”
岂料听了这话,李玉芙反而越发想去。
“阿姊便答应我吧。”她娇声说道。
长钗颇有些为难。
李行简沉吟片刻,对李玉芙说道:“芙儿,你先出去,我与长钗有几句话说。”
待李玉芙与婢女们退下后,李行简淡淡说道:“你可听说过辅国大将军聂战和少将军聂长宁?”
那日在宜春公主府,长钗曾听妙语和绿芜她们提起过。这会儿见李行简问起,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倒是听说过,听闻雁城之战,聂老将军战死,聂少将军叛逃了,不知可是真的?”
李行简低眸望着眼前挺拔的修竹,他人生得俊雅,一双星眸含着几许愁绪,静静沉思着,似在踌躇。
过了半晌,李行简缓缓抬头,低声说道:“其实,聂少将军只是失踪了。”
长钗心中一惊:“殿下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叛逃?”
长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伤,无声无息地在她胸臆间游走,憋闷得难受。
有些事情,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譬如,听闻李行简自雁城督战回京后,圣人雷霆震怒,要削去他亲王爵位。据说辅国大将军从未败过,李行简去了塞北督战,反而让南越连失几城,都言是李行简督战不利。后来,聂长宁叛逃的消息传了出来,方解去了李行简的困境。
而现在,李行简说聂长宁并没有叛逃。那么,是谁说聂长宁叛逃的?
在战场上失踪不是更应认为他已经战死了吗?战场上有多少将士悲壮赴死却寻不到尸首的。
“他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他在丽京城出现了,或许隐在了外教坊中。”李行简眉间蕴着轻愁,缓缓说道。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长钗清眸微眯,“你让我到教坊将聂长宁找出来。”
长钗其实很喜欢李行简任何事都说清楚的性子。
他会明白地告诉你,他在利用你,而你,却不能不去。因为此事,可能与你也有关系。
果然,李行简接着说道:“你当日来寻我,说的就是知晓雁城失守之事,想必,你父兄也是军中之人,找到他,说不定你让你想起旧事,也许你认得他呢。”
不知为何,长钗心中有些堵,但她却笑着说道:“这倒有可能是真的,说不定啊,我的父兄就是聂老将军和聂少将军呢。倒是忘记问了,聂长宁可有妹子?”
李行简凝了眉头,面上神色淡漠,深幽的眸中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聂长宁有妹子,只不过不可能是你。雁城被攻破后,她……不幸过世了。”
长钗只觉聂家真是惨烈。
她沉默了一瞬,抬眸问道:“你让我去寻聂长宁,找到了又如何?莫非要将他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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