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起,湛昭草草地在锅里头贴了几块饼,热乎着拿起来就吃下去了几个,和帮别人家做菜不同,湛昭这个人给自己做菜,实在比得上她真正的手艺。
食物都是一个味的理儿,她深知如此,对自己吃的东西也不太讲究,只要能入口的,省了些繁琐路子,她便照这样随便做做,真当是一个粗心的女人家。
看着日头出来了,她拎着筐子就出了门,直往谷场那面走。正巧瞧见家家户户种地晒谷的人也赶着这个点出来,耕农的只想能晒就久一些就拿出来,摊开着晒。
“赵家的那位,今日有人与你抢占不成,走的这般急,扶着点筐,莫要不小心摔掉了。”
这隔壁离着也不远的屋里颠着一身肉就跑出来的男人,湛昭见他走的十分的着急,连着那东西都是隐隐作掉的势头,她便提醒了一回。
这屠妇家的男人,就连身形都是绝对够分量了,自然也是下田做活不比女人差那几分,极其能干。照这个
说法,若是家里男人干瘦,便是被嘲笑不能干的存在,作为妻主了也丢了面子。
“赶得急把活给做了便匆忙了些,多亏湛娘子道了一声,我也回头看了一眼,指不定一会更添忙乱。”身材圆润到以至于看不清脸上棱角的男人放慢了脚,却不停步,甩了甩手上的筐子抓紧了些便继续急着走。
说话的屠妇夫郎就叫做叶玲珑,不过人和这名字,是没有多大的关联了,没嫁人时却是镇上好些人上来提亲的,都说这叶家的大儿长得俊又福气。
这嫁到赵屠妇家之后,便随妻家姓,叫做赵郎了。
既然婆家里头是做猪肉生意的,按往时隔三差五的就能见到湛家的过来割猪肉回去吃,倒是妻主和他提了那么一回,他便突然想起,起了八卦的心思,于是张开了个大嗓门就问:
“我听家里头那位说,近来都少看到湛娘子去割几条猪肉了,可是家里头有什么难事。”
湛昭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总不能说他家的猪肉要价又贵了,她便换了一家肉市档口,但近来她确实也舍不得割大块肉回去炖了,怎么都得摸着自己的荷包行事,却怕到时候急用银钱的时候,一个子也摸不出。
再说这肉不一定非吃猪肉不是。
“赵郎你也不是不知,如今镇子上缴税拿的多,我这替人干活的银钱也少了,更何况不就这个月开始,肉价涨的可快,恨不得变个兔子,日日吃草才好。”
湛昭不知觉便赶上赵郎的脚步,顺带着便帮他抽了一抽筐谷的重力,依旧是笑着脸面,没有一点对肉价飘升不满的意思,不过至于那兔子之言,便是暗暗地讽刺他人了。
“这人哪能是兔子,总该吃肉才有劲头干活,回头我就跟家里女人说,以后你来保管给割多一些肉头。”
赵郎甚是大方,因着娘家嫁妆阔气,现家里头他还是有说话的分位。心里嘀咕着湛厨娘的生意可是他们愿意做的,平日过来替主家买肉做菜一次就是一头猪,就怕她跑去和别人买肉,他觉得亏。
湛昭想了想,说道:“行,等过几天发了钱,再过来赵姐摊上割肉吃。”
待那赵郎满脸喜悦,这才放过了她。大步走向前去,满是泼辣地赶着先来占了位的人,旁人只好安静地换了别个位置。关键就赵郎这样的重量,别人也不敢拦啊,总像一只黑瞎子宽厚。
湛昭每月都有几日不用去酒楼做活的空闲,她家里也有田地,不可能只做厨头的活,今日便是放工的一天,她才能腾出时间来晒谷,这半年来许是不用再向别人家换米了。
“喂,你看,那不是朱家那个朱脊子吗。”晒谷场上,突然有几个年轻的男子往一处议论起来,指着一处。
“可不是吗,这会也丢人,就活该要被赶出镇子。”
话语间的中伤和刻薄让好些人都扭了扭头,望见场地边上瘦骨嶙峋的身影时,眼中稍有浮现的同情便褪去,大家依旧是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朱家
湛昭想起,这会不会是半月前她去给刘家做食宴曾听到过的那个朱家。镇上姓朱的不止一家,或许是她想的偏差了。
她没多想,和旁的人一样,继续捣弄自己的东西。
不远处,可以察觉到那黑灰衣服包裹的身子有些要站起,可是过了很久一会,依旧没有看到他站起身的样子。
声音不大的,一旁有人叫她:
“湛家的,我听说你也去了那读书人刘家的喜宴,可惜了,朱家那边出了问题,听说两个亲家都闹了三天。”
湛昭一回神,才发觉自己往那边出神了好一会。
湛昭蹲着摊谷子的腰压了压,她侧了侧目光,对旁边说话的叔伯问:“原来还发生了这些事,那到最后是如何消下去的”
“刘燕那人你也知道,家里头两位高堂又是势利的人,新郎都换了人,自然不依不饶。不过后来说是朱家那边有个姨子是官府的,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那他呢”湛昭沉默了一会,指了指那个方向,随后又不甚在意地收好布袋和筐子,只当是寻常闲聊,听一听镇上发生的大小事。
“他”叔伯随着湛昭指的方向望了望,想来也是叹了一口气,摇晃了一下脑袋,只觉没必要再说这可怜人,于是不再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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