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归站在高大的路西河身边，显得很小一只，张老师说：“请到办公室来吧。”
张老师拖了张椅子在路西河身边，拿出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水，路西河道谢后放在一边。
“这一次我主要想跟您说说夏归这个孩子的成绩。”张老师说：“他数学只考了九分。”
夏归的头更低了。
此时他只希望自己消失。
路西河对于他的成绩并不惊讶，也不在意，张老师解释说：“我们班平均分一百二十一分，也就是说这次考试并不难，夏归的成绩是最低的，不单单是这一次考试，就包括高二期末考，高三期中考试，夏归的成绩也非常不尽如人意。”
“现在已经高三了，高考在即，所有学生都卯着劲儿学习，夏归呢，还是上课走神，作业写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干脆写都不写。”张老师喝了口水，“家长，我不是要跟你告状，就剩这点时间我也没必要告状，我就是希望通过这次找家长呢，让您和孩子把学习重视起来。”
路西河说：“当然，我一定重视，多谢张老师费心。”
通过这次聊天，张凤和能够感觉到，路西河是个情商非常高的人，有时她还没有说完他就能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并迅速找到重点。
张凤和试探了他很多次，路西河的滴水不漏超乎她的想象。
他斯文极了，彬彬有礼不动声色，张凤和一直想知道夏归在家时的状态，路西河总能不着痕迹的把这个话题周旋开，等到张凤和反应过来，已经被路西河牵着鼻子走，不知道在聊什么了。
一场谈话下来，路西河完全占据主导地位，他不想她知道的信息，她一个都得不到。
最后送走路西河，张凤和不禁问了夏归一个问题：“你哥哥到底什么来历？”
她快五十岁了，省实验中学里不乏显贵的，高学历的家长，张凤和还从没有遇到过让她感到这般挫败的。
在路西河面前，她几乎被碾压成了渣。
“我、我哥是……”
张凤和叹一口气：“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题，直接问你哥吧，他保准会。”
夏归低着头，并没有回答。
-
回到教室，夏归趴在桌子上，慢慢回忆着刚才路西河过来时的场景。
从他在走廊尽头出现开始，到他笑着和张老师介绍自己，他说他是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不断的回响在夏归脑海。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居然还真叫得出口，难道真想做他的弟弟不成？
十二岁到十七岁，路西河养了他五年，夏归太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就是他豢养的一只狗，高兴了逗两句玩玩，不高兴了要打要骂也是寻常。
从前路西河养过一只狗，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夏归代替着它，陪在路西河身边。
他在路西河家里，根本连个下人都算不上。
放学铃响起，艰难的一天终于过去。
今天是周五，六点钟就放学了，夏归背着书包，缩着肩膀慢吞吞的往校门口走。
“夏归！”
马上走出校门，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叫他。
奇怪，学校里知道他名字的人都很少，怎么可能有人叫他。
“夏归！等等我。”
又叫了一声，夏归才真的确定，的确有人叫他。
夏归回过头，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跑到他跟前，跟他差不多高，头发跑得乱蓬蓬的。
夏归在脑海里搜索一圈，自己似乎并没有见过这张脸。
“夏归同学，这个给你。”女生往夏归手里塞了一个苹果，“平安夜快乐，祝你一生平安哦。”
夏归愣了一下，女生似乎还有话说，但是她停住了，她非常高兴，路灯之下，她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
“你可能不记得我，我是三班的任玉琦。”
自从高二出间操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是任玉琦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飘起细小雪花。
“初雪！夏归同学，这是今年的初雪诶！”任玉琦开心极了：“初雪的日子要吃棉花糖哦！一年甜甜蜜蜜的！”
夏归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傻透了，第一次有女孩子这样跟他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回应她。
“那，我走了，夏归同学，再见哦。”任玉琦回头，扬声道：“高考加油哦！”
她说完就跑走了，跑了没几步就止不住笑声，抱着一旁等她的几个女生害羞成一团。
“嗷嗷嗷嗷嗷我送了我真的送了！！”
“他的表情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啊！”
“他好像也害羞了啊啊啊啊酒窝鲨我。”
“而且居然下了初雪诶，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已经离开挺远，夏归还是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夏归觉得挺有意思，手里掂着苹果，抬头往远一看，树下的一辆黑色轿车映入眼底。
夏归顿时，整个人僵在那里，手脚冰凉。
夏归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突然跑过来送他苹果，更加没有想到路西河和张老师聊完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这里等他放学。
路西河明明……最讨厌等人的。
“先生。”
夏归小心翼翼上了车，紧靠着车门，占据很小一点空间。
路西河的助理闻声坐在驾驶座，透过后视镜和夏归点了下头。
路西河的手指挑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慢条斯理的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来，夏归忙找到打火机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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